客氏端起一杯,正欲身先試飲,魏忠賢一把摁?。骸翱湍棠蹋闶欠钍シ蛉?,怎能讓你身先試飲哩!老奴一輩子侍候皇上,當(dāng)是由我以身先試!”
“魏公公魏官兒,咱倆還分啥你呀我的!”客氏不無炫耀地說,“賤妾可是把皇上打小奶養(yǎng)長大的。即便出事……”
“還是侄兒我身先試飲吧!”魏良卿說著便端杯一飲而盡。
“皇上!”魏忠賢觀察良卿一陣之后,輕聲喚著扶起熹宗,“萬歲爺進服太和保圣湯?!?/p>
熹宗睜眼看看眾人,見眾臣如此爭相試飲,大為感動,喃喃贊嘆道:“眾愛卿都是大明賢臣??!對朕一片忠心,可昭告天地?!?/p>
魏忠賢不顧年邁,親扶著熹宗喂服太和保圣湯,一口又一口……
“圣上……圣上感覺如何?”眾人目光緊緊盯著熹宗。
熹宗轉(zhuǎn)動轉(zhuǎn)動眼睛,又咂了咂嘴,仿佛在尋找著自我感覺。
“朕覺得……一股甜熱暖氣通向心田,”熹宗愁眉舒展,屈肢伸臂地活動著腰身,“四肢頓感輕松,果真是圣湯仙液?。 ?/p>
眾人一聽高興得齊跪熹宗面前,大聲祝福:“皇上圣體萬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忠賢在御床前,雖說也跟著大聲歡呼,可一回到寧國府,他瞪眼看著這太和保圣湯,心中卻不免疑慮重重:“良卿,跟我說實話,皇上久病不治,太和保圣湯這玩意兒行嗎?能保住皇上支撐多久?”
宮中同樣持有疑慮的,另外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熹宗的正宮娘娘張皇后。她因為一直看不慣魏忠賢和客氏這幫狗男女把持朝政、為非作歹、男盜女娼,所以對他們的一切行徑,都持有疑慮。此刻,她正在內(nèi)宮秘密召見太醫(yī)。
張皇后嘴角掛著微笑,神色慈祥、態(tài)度和藹地詢問:“哀家單獨召見,就想聽聽你的實話?!?/p>
太醫(yī)跪伏在地誠惶誠恐:“微臣剛剛說的句句是真?;噬系拇_是偶感風(fēng)寒,僅為小疾,不日即可康復(fù)?!?/p>
“果真如此?”張皇后微笑起身,不動聲色,淡淡發(fā)問,“皇上既為風(fēng)寒,僅為小疾,太醫(yī)悉心治療,怎么皇上臥床半年,數(shù)次昏厥,病情不見好轉(zhuǎn),反而越來越重?”
太醫(yī)無言以對:“這……”
張皇后淡淡一笑后,又緊逼一句:“皇上既為小疾,不日即可康復(fù),怎么太醫(yī)束手無策,反讓魏公公如此勞費心神,興師動眾進奉太和保圣湯?”
“這……這……”太醫(yī)頭冒冷汗,他一邊擦拭,一邊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
張皇后伸手摁住太醫(yī)肩頭:“老太醫(yī),坐,坐??!”
太醫(yī)惶恐不安地緩緩落座,眼睛卻不敢正視張皇后。
張皇后見此,已略知一二,于是她盯視太醫(yī),從容發(fā)問:“哀家知道,太醫(yī)出身世代相傳之家,三代御醫(yī)之門,大明王朝、皇上和內(nèi)宮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
“沒……沒有,沒有!”太醫(yī)腦袋像撥浪鼓一樣,連連搖頭,“代代受到恩養(yǎng),輩輩受到慈育,世世備受重用,微臣感恩在懷,世世代代做馬做牛也難報皇上的恩寵!”
張皇后微笑點頭,恩威并重地繼續(xù)說道:
“皇上以一人治天下,龍體安康系及大明社稷禍福,系及大明江山安危,系及大明命脈承襲!如果大明命脈斷送在你的手中,三代御醫(yī)毀于一旦,世代功勛付之東流,你怎么對得起大明王朝的恩養(yǎng)慈育?又怎么對得起自己的列祖列宗?”
太醫(yī)一聽這話,似五雷轟頂,連忙起身“撲通”一聲跪伏在地:“臣……不敢……不敢!”
張皇后單名一個嫣字,雖說只有二十多歲,容顏嬌美,但卻是個正派剛烈的角色,她見太醫(yī)的防線已潰,便一語道破:“為了茍且偷安,你怕魏忠賢,難道就不怕我一國之母嗎?”
“卑職死罪!死罪?。 碧t(yī)此時磕頭如搗蒜,他悔愧萬分地道,“罪臣如實稟告皇后:皇上陽氣已盡,大限將至,回生無望,歸天有期?!边呎f邊老淚縱橫,“臣因畏懼魏公公淫威,對皇后隱瞞實情,論罪當(dāng)死,罪不容赦!死罪!死罪?。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