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落誰手(8)

崇禎王朝 作者:趙云聲


 

信王跨前一步:“皇兄好好養(yǎng)息,大病亦可痊愈?!?/p>

熹宗連連搖頭:“唯有天命在,達者識生死??!”

“皇兄?!毙磐跬闯睾艚?。

熹宗喘息地拉過信王的手:“天降大任,五弟可要做個堯舜之君?。 ?/p>

信王朱由檢剛一抬頭,正碰上魏忠賢那兇狠的目光,信王連忙低下頭去:“臣死罪、死罪!臣罪該萬死!皇上正值盛年,只要精心調(diào)理,龍體自會康復(fù)、萬壽無疆的。萬歲爺請……”

“你不要再推辭了!”熹宗打斷了朱由檢,“朕的病情,朕自己心里明白。你不可辜負(fù)朕意!”

“不,不!”朱由檢誠惶誠恐,“陛下這樣說,臣弟實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皇上!”客氏此時突然插入,截斷了皇上兄弟間的談話,“信王爺既然這般害怕,謙讓,陛下就別再難為他了!我看還是上回我跟你說的,就把魏忠賢侄兒魏良卿之子收養(yǎng)過來,過繼為你的兒子,替皇上延續(xù)一脈香煙?!?/p>

此乃殺頭之罪,眾人一片駭然!可皇帝朱由校卻絲毫沒有怪罪之意,而是面帶歉意地解釋道:“認(rèn)義子的事,皇后不同意??!皇后執(zhí)意讓朕傳位給信王??烧l知五弟又不愿意當(dāng)皇上……”

魏忠賢見此,跨前一步正欲發(fā)話,張皇后卻搶先叫了起來:“信王!”

朱由檢聞聲,尚未及見禮,張皇后已疾步行到他的面前,威嚴(yán)地說:“五叔,當(dāng)此大明危難時刻,你不挺身而出,你對得起蒼生百姓,對得起列祖列宗嗎?若再存婦人之見,扭捏推托,一旦事有不測,你將是大明朝的千古罪人!”

這當(dāng)頭一擊,使朱由檢驟然清醒,他抬頭望著皇嫂,見她目光中有威嚴(yán)、有責(zé)怪,更有急切的期盼!

“圣諭已下,皇叔還不趕緊叩謝皇恩!”張皇后的聲音充滿了不容抗拒的力量。

“臣朱由檢奉旨謝恩!”

熹宗見朱由檢終于答應(yīng)了下來,如釋重負(fù)地說:“有兩件事,五弟要……答應(yīng)我?!?/p>

信王連忙點頭:“請皇兄明示。”

“國得賢臣則安,國失賢臣則危。”熹宗手指魏忠賢,“忠賢服侍皇兄,操盡勞苦,既忠且賢,五弟可委以重任?!?/p>

信王目視熹宗,點頭應(yīng)道:“陛下盡可放心,小弟一定善待勛舊老臣!”

魏忠賢“哇”的一聲哭出來,他聲淚俱下地?fù)涞烬堥角埃瑔柩收f道:“謝陛下知遇之恩!老奴即使做牛做馬,也難以報答皇上的恩德。老奴多想替皇上生病,來換取皇上的安康!”說完,復(fù)又倒地痛哭起來。

魏忠賢哭得是那樣悲痛,那樣傷心,這除卻對熹宗的知遇,如今靠山即將崩塌之外,他哭的還有那一步一秒,若是自己早到一步,或早來一秒,那遺詔就將落入自己的手中,而那時的大明就將不再姓朱,而是我魏氏的天下了!想及此,他怎能不悔恨痛哭呢?

信王躬身雙手扶起了魏忠賢,緩緩說道:“皇兄深知魏公公的辛勞,快請起來吧!皇兄病重,我等不可多事驚擾!”

魏忠賢聞言一怔,連忙站起身來。

朱由檢重又轉(zhuǎn)向熹宗,謙恭地問:“皇兄囑托的第二件事?”

“女色禍國,也可亡身?!膘渥陔m然年輕,但這卻是積一生體驗而得出的八字肺腑箴言。他睜大雙眼,里面是真摯期待的目光,“五弟要當(dāng)中興之主,不可貪戀女色!”

“皇兄訓(xùn)示,五弟銘記在心!”信王信誓旦旦地再度叩首。見熹宗氣力用盡似的閉上了眼睛,便趕緊躬身退出。

可哪里知道,信王步出殿外,剛剛走下臺階,殿內(nèi)竟爆發(fā)似的傳出宮女的哭泣聲!

信王大驚失色,連忙反身跑回,跑上養(yǎng)心殿,大哭著奔喊:“皇兄!皇兄!”

其時為天啟七年(1627年8月22日),大明朝的第十五位皇帝熹宗朱由校駕崩了,享年僅二十三歲。

雖因嚴(yán)密封鎖消息,未能鬧得滿宮風(fēng)雨,但皇上駕崩畢竟是像天塌下來的大事,知情的魏忠賢和他的同黨們依然如喪考妣,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惶惶不可終日。就連平時一向鎮(zhèn)靜老辣的魏忠賢,也揩著哭得紅腫的眼睛,連放哀聲說:“皇上歸天了,我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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