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么我要甘受委屈?”毛文龍強硬地昂起頭來,“督師為何不能受點委屈?”
袁崇煥強忍著心中怒氣,放低聲音:“依照本朝祖制,皮島應設文官監(jiān)軍,糧餉由寧遠督師府轉(zhuǎn)發(fā)……”
“想不到袁大人在寧遠經(jīng)營慘淡,竟來掠奪我皮島資產(chǎn)!”毛文龍一拍桌子,激動地站起身來,“本帥已給皇上上疏抗辯,這是舍近求遠,棄易圖難,本帥斷不可受!”
袁崇煥依然耐著性子:“那皮島水軍整編,統(tǒng)一歸督師府之事……”
毛文龍不待其說完,便打斷了袁崇煥的話,示威式地宣告:“本帥今天說清楚:皮島是我苦心經(jīng)營了八年,方有今日,誰都無權干預過問!”
這哪里是下級對上司的談話,分明是最后通牒!但袁崇煥壓住火氣,仍然耐心勸說:“毛帥年事已高,可辭職回鄉(xiāng),本部院奏請皇上,爵位不變,終生奉養(yǎng)!”
這簡直是豈有此理!毛文龍心想,讓我辭職還鄉(xiāng),把我多年經(jīng)營的皮島拱手讓出,想得倒美!于是毛文龍傲慢地一笑:“江南明媚,老夫早有歸鄉(xiāng)之意。等我遼東收復,拿下朝鮮,再告老還鄉(xiāng)吧!”
袁崇煥沉下臉來,許久方緩緩起身,冷冷地說了句:“送客!”
“一介書生,本帥幾句話就打發(fā)了!”回到帥府,毛文龍一屁股坐在帥位上,頗為得意地說道。
頗有心計的部將孔有德卻未能茍同,孔有德小心翼翼地說:“末將擔心,如此頂撞袁督師,恐有不測之禍??!”
“笑話!”毛文龍乃一介武夫,根本沒有想得那么深遠,他放肆無形道,“天王老子都不在話下,還怕他?明日校閱將士射箭比賽之后,他就該滾蛋了!”
孔有德仍然心存余悸:“依末將之見,有備無患?。 ?/p>
毛文龍凝思片刻:“那么點百名精壯士卒,如若有變,就將袁蠻子拿下!”
船艙內(nèi),袁崇煥重又拿出次輔錢大人的信來?!拔凝埧捎脛t用,不可用則除?!睅讉€大字,猶如重錘一樣擂擊著袁崇煥的心弦!
謝尚政見袁崇煥在看信函,便湊過來插言:“錢大人說得對呀!該是除毛文龍的時候了!這種人給臉不要臉!今日在船上就該把他逮捕問斬!”
袁崇煥搖頭說道:“那還不是時候!他登船來訪,總得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豈能不教而誅!”
茅元儀也湊過來:“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袁崇煥壓低了聲音,講了“明日校場”四個字。
校閱場設在皮島的山窩里。一道山坡緩勢而下,校場盡收眼底。
這一天,校場四周彩旗獵獵,熱鬧非凡。
毛文龍在孔有德等參將簇擁下站立臺階上,身后百名精壯士卒環(huán)護相立。
袁崇煥率謝尚政、茅元儀等數(shù)十名士卒沿著臺階拾級而上,毛文龍上前迎向袁崇煥。
袁崇煥見狀跨前一步:“本部院明天就要回寧遠去了,毛帥守衛(wèi)海外,為國為民獨當一面,請受袁某一拜!”說著朝毛文龍跪拜下去。
“豈敢豈敢!”毛文龍趕緊跪地還禮。
二人相攜執(zhí)手起身。袁崇煥偷窺一眼,見謝尚政領著士卒已繞到營帳背后,便率先走進帳內(nèi),毛文龍隨后跟進。
袁崇煥見幾員參將一直簇擁著毛文龍并環(huán)護左右,便微笑著走過去:“來來來,認識認識,幾位將軍尊姓大名?”
孔有德上前致禮:“末將毛有德。”
尚可喜跨前一步:“末將毛可喜。”
耿精忠緊接著,亦施一禮:“末將毛精忠?!?/p>
袁崇煥詫異地看著三人:“天下有如此巧合,三位將軍皆姓毛?”
毛文龍得意地一笑:“哪里!他們通通是本帥的義子義孫,故全部隨我姓毛?!?/p>
袁崇煥初則一愣,但很快便微笑點頭:“你們遠處海外,整日辛勞,每月只有五斗米糧,實在令人痛心,感謝你們?yōu)閲Я?,請受我一拜!”說著朝他們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