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不滿地說:“太沒規(guī)矩了,你們家是北京人嗎?”
老頭的呼吸聲終于順暢了,他不顧一切地揪住馮都的肩膀:“你是孫子輩的,還是兒子輩的?”
馮都大概是明白了,面前的這老頭有可能是大爺,可他也太老了吧?至少比馮勝利大了二十多歲。他嘟囔著說:“我是我奶奶的孫子,我是我爸爸的兒子?!?/p>
老人拍著額頭,苦笑了。“我都快糊涂了。我問你,你奶奶的娘家姓什么?不對,沒準是你老祖兒。”
“我沒老祖兒,我奶奶家姓揣?!瘪T都有點不好意思,他覺得奶奶家的姓太奇怪了,揣?連百家姓里都沒有?,F(xiàn)在馮都油生出一股成就感,他希望證實一下自己的功勞,拍著手說:“您是不是看了電視?海峽兩岸?”
老頭的身子一歪,立刻就靠在墻上了,他有氣無力地說:“對,這么說你是我侄子,我是你大爺,叫我一聲?!?/p>
肖戰(zhàn)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他經(jīng)常和馮都吵架,急了眼就罵馮都的大爺??神T都往往拍著胸脯說:“我沒大爺,你隨便罵。”如今倒好,馮都的大爺就在眼前了,肖戰(zhàn)自然是樂不可支了。他抱著臂膀看了一會兒,面色逐漸陰冷下來,最后不聲不語地走了。
老頭靠在墻上,喃喃自語:“我寫信了,你們怎么不回信?我還以為地址寫錯了呢?快,叫我聲大爺!”
馮都思考了半天,最后也沒有叫出那聲大爺來。他三步兩步跑回家,攙著奶奶就往出跑。奶奶說:慢著點兒。馮都說:我大爺回來了。奶奶說:“你小子敢蒙我,我拿拐棍揍你?!瘪T都正要解釋,大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門口了,這老頭也是跑過來的。
奶奶和大爺對望了一會兒,奶奶忽然道:“你是大園子?”
大爺撲通一下就跪地上了:“我就是大園子,媽,我回來了?!闭f完,白發(fā)老頭竟伏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奶奶慢悠悠地坐在臺階上,一字一頓地說:“五十多年了!五十多年了,你怎么會沒死呢?”大爺以頭點地,匍匐到奶奶腳前:“媽,我早就該回來,可我回不來呀?!?/p>
此時小花走上前,柔聲勸慰道:“兩位,兩位老人家,你們的歲數(shù)加起來都有一百五十歲了,怎么還在地上說話呀?進房間吧?!?/p>
奶奶仔細看著她,問大爺?shù)溃骸斑@是你閨女?”
馮都翻了下眼珠,沒給女郎好臉看。大爺趕緊搖頭說:“不是不是,是我剛認識的,在飛機場認識的?!?/p>
奶奶還要問什么,女郎道:“先進房間吧,在地上坐著,萬一著涼就壞了?!?/p>
眾人簇擁著奶奶和大爺進屋,馮勝利得到消息,也跑回來了。他和大爺當下就認了兄弟,眾人又哭了一場。后來奶奶問大爺,你是怎么回來的。大爺說:有朋友看了中共臺的電視,告訴他有個北京老太太正在找兒子呢。他找來節(jié)目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老媽。于是就寫了一封信,說到這兒,眾人都不言語了。最后馮勝利道:“大哥,沒信,一直就沒有?!?/p>
大爺說:“我寫啦,通過香港能轉(zhuǎn)過來?!?/p>
馮勝利自作聰明地說:“您寫的是繁體字吧?!?/p>
大爺說:“當然了,那是正經(jīng)中國字?!?/p>
馮勝利說:“我們這兒的郵遞員連簡體字都認不全,估計是送錯了?!?/p>
大爺搖著頭說:“這事不應(yīng)該,真不應(yīng)該。”此后話鋒一轉(zhuǎn),大爺繼續(xù)講述自己回北京的過程,他先是轉(zhuǎn)道香港,到廣州,好不容易才回了北京。
馮勝利奇怪地問:“你們也能看到大陸的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