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學(xué)員，我獨獨選了你們倆，是因為我看你們倆條件不錯，有發(fā)展前途。今后我會盡心盡力教你們，不會“保什么留”，只要你們想學(xué)，我都會教給你們。我不怕你們超過我，超過我才好呢，才是我做老師的光榮。但是俗話說，師傅領(lǐng)進門，修行靠自己。今后你們能不能成才，能不能像××、×××一樣當明星，演大戲，鑰匙不在我劉老師手上，而在你們自己手頭……

從這天起，華玲和白小米的宿舍被調(diào)到一起，兩人于是就跟身影似的，每天都粘乎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行同樂，活像對姊妹。華玲還是從前樣，話不多，膽不大，幽幽靜靜的，除了聽課練功外，幾乎沒有自己的一點生活。有時候幫劉老師跑個腿，做點事什么的，算是她惟一的生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一樣，華玲把自己完全消失在了功課和學(xué)習中了。

在華玲影響下，白小米練功比從前刻苦多了。也許白小米真是塊演戲的料，到劉老師手里，這里點撥下，那樣教導(dǎo)下，很快有了起色，而且起色越來越大，唱腔，表演，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越來越像回事，越來越像劉老師。用劉老師的話說，她帶那么多學(xué)生，像白小米這樣聰明有悟性的人不多，給她教個什么，感覺就像不是在教她，而是在還她，是把她原先借給你的東西還給她。到年底，團里組織春節(jié)演出，劉老師毫不猶豫地把她推上臺，演了一個配角。雖說是個配角，但似乎比主角還見好，而且一場比一場見好。

華玲的用功是誰都看得到的，可長進卻沒人能看到。同師教，同時學(xué)，白小米已經(jīng)在臺上揮灑自如，呼風喚雨，而華玲連在臺下走個步也走不像。她演什么總是少那么一點當真樣，有股子生氣，而且作為演員，她的膽量實在太小，臺下背得溜溜的臺詞，上了臺子，被別人家目光一盯，就東一句西一句的沒個準。有時記了臺詞又忘了動作，反正總是丟三落四的，而且一而再再而三，一個錯誤老是犯。時間長了，劉老師對她漸漸失去了信心，華玲自己也很灰心。好在她做人厚道實在，言語不多，是非不生，對任何人都客客氣氣，溫溫和和的，團里上上下下對她印象都蠻好。到了第二年，劉老師看華玲業(yè)務(wù)上實在撐不起，怕有人弄走她（為了把別人弄進來），于是就動用老關(guān)系，好不容易地把她戶口從鄉(xiāng)下辦了上來，從此就正式算團里人了。

但終究不是個了不起的臺柱子，通常只是跑跑龍?zhí)装。栉瑾{子啊，幫著裝裝臺，卸卸臺，干的盡是些誰都能干的活，不像她師妹白小米，到第二年，完全是團里離不開的人了，演什么都領(lǐng)頭做主，十足成了第二個劉老師。

劉老師對門生的好是誰也不能比的，她看華玲演戲不成，就幫她張羅生計問題，看白小米戲演得好，就幫她爭戲演。有一次，團里排演著名越劇《白蛇傳》，劉老師想讓白小米演白娘子，但很多人不同意，因為很多人都想演。于是劉老師就要求自己演。她演就沒人敢爭了。然后劉老師白天自己排練白娘子，到晚上又悄悄幫白小米排練。到要公演前一天，劉老師突然住進了醫(yī)院，一下把團里領(lǐng)導(dǎo)都嚇慌了手腳。這時候，劉老師說，小白天天幫我排練，臺詞都是熟的，不妨讓她試試。

也只有試試看了。一試，啊喲，簡直跟劉老師一模一樣！就這樣，劉老師幫白小米爭回了白娘子。就像給華玲弄戶口一樣，劉老師同樣給白小米弄了一份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