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顯得極其昏黃,地上的影子很淡很淡,枝枝椏椏間依稀蟬鳴蟬寂,古老的琉璃瓦上映出森森的綠光,氣氛一片詭異,看上去渾然不似執(zhí)掌佛教牛耳的第二大派——落伽山所在地。天際的一角特別郁暗,隆隆的雷聲悶響不絕,似乎在昭示著另一場災(zāi)難的重現(xiàn)。
“總之,你現(xiàn)在立刻停止一切有關(guān)活動,我特許你不參加所有集會,不受任何長老、同輩約束,全部法寶均可借用,全力以赴辦好那件事。只有如此,才能有足夠的籌碼擊敗五臺山的何健飛,奪得‘佛家第一弟子’稱號,重振我落伽山聲威!”一聲轟雷滾到窗沿下砰然炸響,昏暗的燈光瞬間加強了亮度,但是立刻又微弱下去,屋子重新陷入了陰黑的環(huán)境中,剛好掩蓋了吳剛英臉上困惑交加的表情。他抬頭望了望上方正在咳嗽不停的師父,現(xiàn)任落伽山方丈空明大師。已如風(fēng)燭殘年的恩師,生命隨時都有傾頹的危險,心里念念不忘的仍然是本派的名譽。自從五臺山前三任掌門都修煉到了“萬化俱臻”的境界,當年不可一世的落伽山早已屈尊人下一百多年,是到了該覺醒的時候了。素知師父固執(zhí)決斷,說過的話絕不收回,吳剛英心中暗嘆一聲,磕下頭去:“弟子領(lǐng)命,當盡力而為?!币宦暫鸾序嚨貏澠屏思澎o到快凝結(jié)的空氣:“不!只許勝,不許敗!”
林鳶茵在外面已經(jīng)等得相當不耐煩了,那不時在自己腳邊閃曳的電光,微微擺動的枯枝都令她膽戰(zhàn)心驚,屋里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更嚇得她幾乎把整個身子都貼到了柱子上,幸好,這時吳剛英垂頭喪氣地走出來了。林鳶茵頓時像小鳥見了窩似的迎上去,揶揄道:“又被師父罵了吧?他又分配什么難事給你?”吳剛英長嘆一聲,道:“師父已經(jīng)快要仙去的人了,我又怎么忍心違逆他的旨意,只是我實在不理解,難道那些什么‘佛家第一弟子’的虛名真的那么緊要嗎?”說到這個沉重的話題,林鳶茵的笑臉也不禁僵住了。
兩人并肩走在抄手游廊上,輕輕地說著話兒。周圍的欄桿、雕花早已漆落粉失,沒了當年氣派堂皇的溢彩流光,野藤無聲無息地攀援上來,用韌綠的軀干緊緊纏繞著那些裂開口子的檀木樁,更襯出了這個古老門派的沒落和悲涼?!拔迮_山的何健飛很厲害嗎?”仿佛在訴說著某個廢棄的惡毒詛咒,林鳶茵的聲音壓得不能再低。在落伽山上,“五臺山”“何健飛”就是最大的禁忌。“嗯,”吳剛英點點頭,“聽說他小小年紀就練成了金剛羅漢陣,并且能隨心所欲地控制紫金缽,有機會真想會會他?!绷著S茵俏皮的笑聲在耳邊響起:“我也想見,聽說他長得很帥呢?!眳莿傆⒉粷M道:“鳶兒,他還比你小三歲呢?!薄拔愠源琢?。”
由于遠離了靜修室,兩人的談笑聲也漸漸大了起來。林鳶茵好奇地問道:“你師父叫你做什么?”吳剛英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你聽過有關(guān)妖狐的傳說嗎?”“妖狐的傳說?”林鳶茵努力地想了一陣子,道,“是不是指狐貍精?我聽過很多呢,聽說個個都是大美女?!眳莿傆⒖扌Σ坏玫溃骸安皇悄莻€。我是從《精怪略談》上看來的,說的是古時,為了抵抗人類對狐族的獵殺和凌辱,族中的靈性之狐會四處吸取怨氣和吞食冤魂,甚至于搶奪上古寶物,增強自身的法力,到八月十五月圓那一天,狐族就會舉行大集會,所有靈性之狐把自己尋到的法力釋放出來,用狐荒火鍛造成一粒月牙形的寶石,再從靈性之狐中選出最聰慧機敏擁有最高貴血統(tǒng)的狐,用月牙寶石在它的額頭上烙印,從而借助全體狐族的巨大怨念賜予它無比強大的妖力和不死之身,那就是妖狐傳說的由來。只是由于月牙寶石鍛造異常艱難,傳說要用不知多少只狐貍投擲進火里進行血祭,若成功便罷,否則狐族元氣大傷,三百年內(nèi)不要說再度鍛造,連自保都難,所以史上只出現(xiàn)過兩次妖狐成功的例子。其中的一只和法術(shù)界結(jié)下梁子,兩方大開殺戒,法術(shù)界幾乎全軍覆沒?!本负友y?林鳶茵眼睛一亮,這場被視為法術(shù)界最大恥辱、戰(zhàn)斗現(xiàn)場血流成河的災(zāi)難,據(jù)說連敵人是什么樣子都沒有看清楚,原來是妖狐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