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間放著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穿著淡碎花裙的女子,長長的頭發(fā)披散下來,完全遮住了她的臉龐。她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地下。她的兩只腳奇怪地蜷縮著,盤交在一起,其中有一只腳上沒有鞋。林鳶茵暗暗叫苦,瞬間記憶是借由冤靈強大的怨念制造而出的一個封閉空間,在這個與外界隔絕的地方,死靈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重復著死前的場景。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能力打破它,他們兩個將會被死氣活活侵襲致死。林鳶茵偷覷了一眼星晨,星晨并沒有怎么緊張,反而聚精會神地看著坐在中間的女子,仿佛在看什么重要的資料一般。
“嗚——”一陣低沉的哭聲響起,林鳶茵戰(zhàn)抖了一下,全身起了一陣寒意,感覺汗毛全都聳立了起來。那女子卻并未有任何的動作,只是不斷地在低頭哭??蘼晹鄶嗬m(xù)續(xù)地持續(xù)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見那女子伸出右手,緩緩地撫摸著自己的那只沒有穿鞋的右腳,以一種很奇怪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仿佛那只腳并不屬于她自己,而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偶。然后,突然的,她的右手一用力,整個右腳竟然完全與肢體斷開了!雖然林鳶茵早有心理準備,可還是忍不住一聲大叫,直往星晨的背后躲。星晨的臉色有點蒼白,但他還是沒有太多的神情,仍然只是高度集中精力地看著那個女子。
大量的血開始“嘩嘩”地流到了地板上,林鳶茵第一次感覺到黏稠的液體流淌在地上的那種渾濁的聲音是如此的驚撼。她忍不住從星晨背后探出了頭,一眼就看見了那女子正緩緩地把斷開的右腳拿起,與自己的臉部平行。林鳶茵死死地盯著那只斷腿的裂開面,就跟自己當時在地下看到的一模一樣,平緩而自然,沒有任何造作和撕裂的痕跡。林鳶茵再覷了一下那些黏稠的血液,竟驚奇地發(fā)現(xiàn)它們并不是從斷口處涌出,而是從女子的后腦勺涌出來的!
這……這是怎么回事?林鳶茵震驚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那女子卻停止了哭泣,喃喃地吟哦起來,只聽得她的聲音是如此清脆而輕盈,渾不似剛剛哭過的沙?。?/p>
我想安靜地離去,
不留下一滴淚滴;
我想溫柔地歌唱,
不驚擾一絲安寧;
我想永遠地微笑,
不拒絕一次溫情。
歌聲悠遠而凄清欲絕,林鳶茵怔怔地聽著,完全忘了那鮮血仍然淌流的恐怖場面。那吟哦聲中包含了太多的苦楚,即便詩句平和淡定,卻不由仍然讓人有一種驚鴻一瞥的威力。那女子停止了歌唱,微微抬起頭來,似乎外面有人打斷了她的思緒?!澳恪氵€不愿放棄嗎?那種東西你真的能夠完全擁有嗎?難道我現(xiàn)在的樣子還不足以讓你醒悟嗎?”聲音哀婉至極,希望不流下的淚滴卻開始不爭氣地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
兩人正看得出神,女子的下身突然發(fā)出萬丈銀光,刺得兩人眼睛都開始睜不開了。林鳶茵叫道:“不好,瞬間記憶開始殺人了!”星晨一把拉住她:“沖出去!”林鳶茵還是第一次被星晨握住手,手心的濕潤帶著濃烈的麝香味道熏得她有點眩暈:“從……從哪兒沖出去?”星晨道:“從門口?!绷著S茵剛想說門口已經被記憶封閉掉了,星晨已經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就直往那女子的右方沖去。“啊啊啊?。∧抢锸鞘?!”林鳶茵一眼認出星晨沖的地方正是原來立著石碑的地方,頓時魂飛魄散,想掙脫卻已來不及。一陣強烈的白光電光火石般從眼前閃過,林鳶茵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跟星晨已經站在那座屋子的背后,對著一大片雜草叢生的廢地。
“怎么會……剛才那里明明有石碑……”驚魂初定的林鳶茵糊涂了,星晨白了她一眼:“我還以為你很懂得瞬間記憶呢,原來只是知道個名字而已。破除瞬間記憶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融入她的記憶中,變成記憶中的一分子,然后從記憶世界的門自自然然地出去就成了。”林鳶茵怎么都不記得吳剛英跟她說過瞬間記憶破除會很簡單:“可是瞬間記憶擁有殺人的能力……”星晨打斷道:“它之所以能殺人,就是因為它感知了你是被記憶排斥在外的敵對物體,你只要主動融入瞬間記憶,它能奈你何?”林鳶茵還是第一次聽見這驚天謬論,猛然,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握在星晨的手里,“啊”的一叫趕緊掙脫了手,滿臉通紅。星晨奇怪地看著她道:“現(xiàn)在已經出來了,你還鬼叫什么?”“你你你……”林鳶茵跺著腳氣道:“看你處處都聰明透頂,可是有些事情你卻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說完,掉頭往自己的宿舍方向遠遠地跑開,不知怎的,涼風習習地吹過,可臉頰上面卻竟然像火燒一般的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