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鵬用洪亮的聲音威脅著母狼,看母狼并不在乎,便急速下降,再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朝蒼狗獒拉扎過去。可是,與母狼搶奪食物的焦灼使它沒有看見蒼狗獒拉的眼睛是睜著的。它將蜷縮的利爪剛伸出去,蒼狗獒拉獸性的活力就異乎尋常地恢復(fù)了。蒼狗獒拉敏捷地朝一邊閃去,又奮力撲過來,咬住對方的翅膀,拼命地拉歪它的身子。隼鵬猛烈地掙扎著,直到翅膀中的幾根羽毛從中間折斷,才擺脫了蒼狗獒拉的撕咬。但蒼狗獒拉并沒有給它重振羽翮的機會,疾風般撲跳,陰毒地再次咬住對方的大腿。于是,它又一次被隼鵬帶上了天空。
母狼在不遠處的一棵冷杉下停住,觀望這場驚心動魄的死搏,之后,又淡淡地看看我們,回身跑了,很快消逝在霧氣蒸騰的樹林里。而在天上,拽著蒼狗獒拉的隼鵬越升越高,最后成了一個小黑點。黑點裹在云翳中,時隱時現(xiàn),朝我們進山的那個方向飄去,漸漸地不見了。
空曠,寂寥,和平,寧靜。萬里藍天,萬里綠地,無邊的殘酷,無邊的恐怖。我們靜立著不動。風大了。嘩--嘩--林濤從遠方傳來,一陣陣,一陣陣。老河說,走吧。我點頭,可就是不能邁步。鬼不養(yǎng)兵娃過來,悄悄拉我的衣袖,卻拉出了我的沉甸甸的積郁。去干什么?萬一遇到雪豹,沒有了蒼狗獒拉,我們?nèi)ニ退溃课遗叵?,一次次將拳頭掄向空氣。老河不理我,兀自去了。鬼不養(yǎng)兵娃趕緊跟上,又回頭向我招手。我不動,死死地盯住蒼天??僧斘颐靼祝n狗獒拉不會再出現(xiàn),而我需要它是由于想讓它代替我去給雪豹送死時,我又對自己憤憤然了。在萬惡之源的森林里,死了多少靈物,難道唯獨我的生命是金貴的?我不應(yīng)該怕死,我為什么要怕死呢?我是男人,是男人就應(yīng)該學會對死亡的淡漠。
3 粉色經(jīng)歷 無限延展的思路好像到了盡頭,猛然下跌也不知要跌進深淵還是云霧。我發(fā)現(xiàn)前面是昆侖路,人煙稀少,行駛的車輛也不多。兩邊盡是低矮的土黃色建筑,如同一些起伏不平的砂石沉積層。沒有女人,準確地說沒有漂亮的女人,自然也就沒有豐臀、長腿、秀腳、高乳。昆侖路如同昆侖山一樣荒涼卻少了山的渾莽氣派。我不喜歡昆侖山。我知道荒涼是生命的死敵??晌腋蓡徇€要來這里?是在消磨時間,等待傍晚?
傍晚被我等來了,我得往回走。我告別荒涼,很快躋入零七碎八的繁華。茶色玻璃門面的商店前人影汩汩流淌,冒著熱氣、濺著汗滴,如同滾動的溫泉。那么多那么多,全是女人的頭、女人的腿。
女人的腿啊,我的卿卿吉爾瑪。
我琢磨,如果從大腿根部開始,按一秒鐘一寸的速度撫摸下去,一直撫摸到腳趾,妻子的腿大約需要二十四秒,紅紅的腿需要二十九秒半。紅紅的個頭只比妻子高一寸多,但她的腿長腳長,加上腿肌豐腴,平添了幾種起伏和綿長,撫摸下去是要多一會時間、多一會溫柔的享受。那么高柳呢?但愿她能給我更長時間的陶醉。她的腿看起來比紅紅的還要頎長筆挺,如果我的撫摸能超過三十秒,那就是一種破紀錄的幸福。大概我神往高柳的原因就是為了破一次撫摸大腿的時間紀錄吧。只要機會到,即可花枝俏。生活的底蘊里,到處都是尋找機會的流浪。
當我再一次流浪到高柳住的那座樓下,尋思我是否應(yīng)該即刻上去叩開她的門,去乞求席卷一切的歡樂時,天邊的暮氣已經(jīng)爬出地面,一種形謝神滅的末日景觀俯臨著城市的傍晚。世間萬物仿佛在瞬間都化為毫無內(nèi)容的巨大空虛。夢里的境界不期而至,我敞開心靈的每個孔竅信心十足地踏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