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2 我在裴蕾床上燒到40度

你的半步,我的天涯 作者:卓越泡沫


飛機降落在D市已經(jīng)陰云密布,馬路兩旁的溫帶喬木在風里夸張地搖曳,路上更是連個車的影子都沒有。我在馬路上截車未果,只得縮在衣領(lǐng)里給裴蕾打電話,風聲蓋過了我的嗓音,我燒得神志恍惚,只是重復地告訴她幾個字:我下飛機了,我截不到計程車,我想見你。

這是最為漫長的一刻鐘。我拖著發(fā)燙的頭幾近昏迷,直到天空一道利閃,豆大的雨點釘子一樣敲在我的臉上。我不住地打著冷戰(zhàn),直到雨里沖出一輛藍色的車——裴蕾的悍馬。裴蕾急促地推開車門,一腳踏在雨里,將我牢牢抱住。

“蘇醒,你是不是瘋了!”

我告訴她,我的確瘋了。早在一年之前,我遇見她的那時,就已經(jīng)瘋了。

裴蕾想送我去醫(yī)院,被我斷然拒絕。裴蕾只得載著我,頂著登陸的颶風回家。裴蕾將我的頭發(fā)擦干,把暖風開在最大,找了最厚的被子蓋在我的身上。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直到屋子里的燈光閃了一下又突然熄滅,大功率的電器齊刷刷停止了工作,整棟樓陷入一片黑暗。

停電了。早有隱患的電路終于癱瘓下來。

裴蕾打電話維修,無奈此時已經(jīng)入夜,狂風暴雨夾雜著電閃雷鳴,登陸后的臺風至少有八級。即便是豪宅物業(yè)也鞭長莫及。對方告訴裴蕾,這一夜肯定是無法修復了。

裴蕾的豪宅里裝有韓國大金中央空調(diào),日本松下保暖器材,這些統(tǒng)統(tǒng)無法工作。此時哪怕是一只小小的熱水袋,也會給我?guī)硇囟?,遺憾的是如此簡陋的用品在裴蕾的家中絕無一見。

停電,是對她這樣的富人最大的諷刺。北方的初春,乍暖還寒,臺風的侵襲使得室溫驟降,這幢海景洋房在風暴的肆虐下成了一座孤立在海中的危樓,冰窟一般。裴蕾家中最厚的一床被子比夏天的涼被厚不了多少,裹在我的身上,形同虛設(shè)。電視臺已經(jīng)發(fā)布了強級別的臺風警報,此刻如若外出隨時有可能遇險。裴蕾陷入了兩難。

這一夜裴蕾衣不解帶地守在床邊,不時投來熱毛巾敷在我的頭上。我緊緊咬著牙,冷得說不出一句話。午夜已過,裴蕾找來電子溫度計塞進我的腋下,借著手電筒的光亮,裴蕾驚呼了聲——40度3!

裴蕾打了幾個電話,給她的秘書,給她的私人醫(yī)生,無一接通。放下電話,這個大我六歲的女人霎那落淚。

一向無所不能的裴蕾怔怔地坐回到床邊,拉起我發(fā)熱的手無助地哭泣:“蘇醒,姐知道你難受,可是這個時候……讓姐怎么辦?”

我沖她艱難笑笑,我很好,至少心里很舒泰。任性的人都是幸福的——我情愿在她的手掌里燒成一條人干,也不愿意無恙地躺在西安的家中,日思夜想。

說完這句話,裴蕾安靜了下來。她去吸了一支煙。我的神經(jīng)漸漸麻木,心頭不斷攢動一個聲音:冷,真他媽冷。我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只是死死抓住那條無處不透風的被子,指甲深深嵌在布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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