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順應天人

易性中國人 作者:曹世潮


中國人人生的使命在于生、活。如何生、活?如何生生?又是“易”,易性之一就是因應,它顯示了生活的邏輯,趨吉避害的方式。順應是中國人生活的根本取向。中國人對天、地、人都是應,是因應,在應的過程中力求應當(當然應而不當的事也時有發(fā)生)。正中的自然環(huán)境、正常的文化精神,順天應人的生存、生活、發(fā)展、發(fā)達的方式顯然是中國人天然的選擇。數千年的耕讀生活提供了一種自然的、正常的、互動的、循環(huán)的生活方式,呼應了人們的價值觀,中國人所喜歡的,所堅持的就是順天應人。今天中國人的現(xiàn)代生活只是一種形態(tài),中國人的根本熱愛是田園生活,這樣一種耕讀生活精神仍然活在中國人的心中。

如何生、活,順應是中國人的根本回答。順應是中國文化的個性特質以及反應模式。對于天、地自然,對于人與社會,中國人過去是,今天仍然是順應、反應、因應,中國人很少愿意與他者發(fā)生激烈的沖突,走向他者的反面,他們不愿意挑戰(zhàn)自然和其它族群。這在中國的文化個性里從來就不夠強烈。

順天

天在中國文化里具有主宰的地位。天構成了這一文化的綱領,在這個文化上處于統(tǒng)治地位。中國人在農耕生活實踐中,日漸意識到天主宰了這個世界,天氣主宰了生物界,尤其是在科技并不發(fā)達的早期社會,人靠天吃飯,聽天有命是中國人所堅信的。中國人相信天命不可違(從根本上講也是如此),數千年來中國人從來是與天地因應,與自然互動,決不與自然作斗爭。他們順應天地自然、因應天地自然、應用天地自然,

說中國人沒有信仰似乎很不妥。中國人宗教信仰者不多,信者也不力。但是中國人絕對是有信仰的,他們信仰就是天。中國人從上到下、從統(tǒng)治階級到平民百姓,對于天的信仰是堅定的、系統(tǒng)的、深入的、具體的。天的系統(tǒng)展開一是天時(時節(jié)),二是天氣。天時、天氣與地理之結合就有了中國文化的一個重大觀念,那就是節(jié)氣。中華民族數千年完全依節(jié)氣和物候的性質、法道生活著。

在中國皇帝也謙稱為天子,圣旨上第一句話必是“奉天承運”,然后才說“皇帝詔曰”。這一言說秩序表明了一種信仰,違背天性、天道,皇帝是不敢開口說話的(至少在規(guī)范上是如此)。每年皇帝率領文武百官有20余次祭祀天地、神靈,他們是在真正意義上的奉天承運,因應自然規(guī)律,而不是儀典,更不是一種表演。皇帝自稱天子,自然有借用天的名義以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的意圖,但是更重要的是奉天承運,將天地時節(jié)的變化與行政的管理結合起來以順天應人以使自己的管理能夠天人相應。

中國有句俗語叫秋后算帳。春天萬物復蘇,農耕繁忙,不能殺生,不主刑罰,全力支持生產。一定要到秋收之后,才可以對得失利弊進行判別與賞罰。在中國統(tǒng)治階級中“奉天承運”被高度自覺,至今中國的領導層每年的一號文件也是講農業(yè)、行天道、講民生的。中國的統(tǒng)治者,對天道天性敢掉以輕心的不多,敢違反天意,不遵從天命的更少,敢公開叫囂反天道幾近于無,因為他們知道這無異于自找絕路。

奉天承運,天是空的怎么奉承?但天有氣,天被具體為氣。氣有干濕,有冷暖,有急徐,有剛柔,是實實在在的。奉天承運與時間和天氣結合起來,中國文化就有了一個收放開關的樞紐,能夠因天氣季節(jié)而動、順應寒暑干濕,實現(xiàn)豐衣足食,國泰民安。

中國人以為“氣”是一個時空交融的實在。中國人以天氣展開自然、生命的內蘊,又以天氣收攏中國文化,形成核心。對待天氣中國人極為認真,所謂以不變應萬變,所謂天不變,道亦不變,講的就是人與天的關系,講的就是因應之道。中國人始終是被動的、因應的、跟隨的、天人合一的,極端生、活的。

在中國,在中國人的心性之中天是統(tǒng)了一切的,中國北京的天壇在古代建筑中其建筑高度是最高的(九丈九尺九寸),標示了一統(tǒng)天下,具有統(tǒng)御地位的理念。皇家朝堂則低于天壇,皇家的內廷又低于朝堂。中國的寺廟有天的意味,皇家建筑雖宏大,但是遇到天則一定是低姿態(tài)的。

天命觀被中國人廣泛的、深刻的認同。一件事實現(xiàn)不了時人們歸因于天命,如果一件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事實現(xiàn)了,人們也依然將其歸因于天命。做皇帝要奉天承運,做強盜要替天行道,做百姓則要順天應人。雖然他們的社會角色和價值取向截然不同,但是對天有同樣的信仰和敬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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