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城隍廟內(nèi)人煙稀少,唯有一個老者拿了掃帚正在清理廟門前的落葉。廟旁街上,另有兩個中年人正在拼擺自己的攤鋪。廟門尚不曾開,只是隱約可以聽見內(nèi)里悠揚的吟唱之聲,大約是道士們在做早課。
鄭鮑與陳久生自車上下來,頗有些沒有方向,倒是左秋明熟門熟路,領(lǐng)著兩人走到那掃地的老者跟前,道:“許伯,可早啊!”那許伯抬起了頭,呆板的臉上露出些笑容,道:“原來是左先生?!弊笄锩鬟f上一支煙,笑著問道:“這可奇怪了,平時這個時候廟門早就開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到現(xiàn)在都還關(guān)著?道士做早課是很尋常的事,難道還不準(zhǔn)別人看嗎?”許伯接過香煙,低聲道:“先生有所不知,今天可有些不同。里面……里面……”眼睛瞥了一眼那廟門,繼續(xù)道:“里面是在做一場法事?!?/p>
鄭鮑見了許伯這舉動,不由好奇,探問道:“哦?這是在做什么法事,哪里還需要這樣躲躲藏藏的?”許伯放下掃帚,將煙點起,深吸了一口,吐出幾個煙圈,道:“其實,也不是什么新鮮的事情,做的是一場普通的度煉,也就是超度死人。只是那事主要求需將大門關(guān)起,不愿讓別人看到而已。不過……”鄭鮑追問道:“不過什么?”許伯又壓低了聲音,道:“不過那事主的行徑可著實有些奇怪,大大的不同于常人吶。但是這城隍廟的觀主自己不愿意講,更加不許別人提起。所以我們這些打雜的都只能悄悄地說,倒教這位先生起了疑心了?!?/p>
鄭鮑點頭道:“原來如此,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你說那事主的行徑奇怪,又是怎么個奇怪法?”那許伯雖然貌似木訥,其實卻是個極喜歡談天說地的人,聽鄭鮑這樣一問,正中下懷,干脆地也不掃了,將三人引到廟門旁的一棵槐樹下,開始細細的說起這件事情來。
只聽許伯道:“這事情外人絕少有人知道,廟里的道士也都不敢講。我正巧與一個知情的老道關(guān)系不錯,才被我一點一點地套了出來。今日與你們說了,可千萬別透露出去,不然我的飯碗就不保了?!彼诘玫搅巳说氖卓虾螅怕f道:“大約是在一個月前,廟里來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身穿一件旗袍,頭上戴了一頂帽子,帽上有黑紗垂下,正好將她的臉遮住,看不清她長得什么樣子。那日廟里人少,她又是這樣一副奇怪裝束,所以特別的顯眼。那女人進來后,既然不燒香也不求簽,直接與當(dāng)班道士說要見觀主,她想做一場法事。不巧那日觀主不在,于是就由我交好的那個老道來招呼她?!?/p>
“那老道問她要做什么法事,那女人說是要做超度。老道依照常理,碰到這樣的事主一般都會溫言勸慰幾句,比如‘人死不能復(fù)生,還請節(jié)哀順變’又如‘逝者逝矣,生者還需自重,無須太過悲傷’之類的話。事主聽后,若是男親,總也會感嘆幾句;若是女眷,少不了還要落下幾滴眼淚的??烧l曉得那女人聽了這些話,非但沒有半點悲傷,反然笑了起來,而且那笑聲很是詭異。據(jù)那老道說,當(dāng)時這女人的幾聲笑,只笑得他脊梁都生起了寒毛。這女人后面的一句話,更是將老道嚇了一跳,那女人說道:‘我要超度的這個人,還沒死呢!’”
陳久生不由插口道:“???這樣說來,難道她是來給活人做超度的?”許伯道:“可不是么!當(dāng)時那個老道也是這樣問她的,但那女人卻不說話,反而盯了老道很久,最后才冷冷地講了一句:‘不過那人也差不多就要死了。’”鄭鮑道:“這女人的確古怪,人都沒死就來做超度,便好似存心要咒那人死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