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久生心想在此人面前瞞不住什么,也無須隱瞞,于是直說道:“林師傅講的不錯,晚生的確是為了一張紙簽的來歷才來拜訪打攪的。這簽的來歷涉及一樁人命兇案,還請林師傅能指點一條路徑?!绷謳煾祿u手道:“我剛才已經(jīng)講過,我不知道此簽的來歷,也不曉得哪里可以求出這樣的簽,指點不了你什么?!标惥蒙目戏艞?,繼續(xù)求道:“您老功夫如此之深,僅憑一句言、一把豆就可以道出樁樁真情,難道還看不出那簽的端倪嗎?還請林師傅不吝賜教!”林師傅正色道:“天地玄機,并非我輩凡夫說看就能看的。時機不到……時機不到……”陳久生還想再說,那林師傅卻已負手轉身,一副送客的模樣。眼見追問并無結果,又怕多番求擾反而會惹得這林師傅不快,陳久生雖不情緣,但也只得告辭出來,剛想要走,卻聽林師傅又說了一句:“至于你自己的那件麻煩,卻也無需過多擔心。該當解時,自然可解,雖然少不得要有些損傷,但卻也只是有驚無險而已。”
鄭鮑當差數(shù)十年,最擅長與人套話打聽消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已經(jīng)跑了七八間命館簽堂,但是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幾處奔波,不得休息,畢竟也略上了些年紀,身體又胖,不禁已覺得有些勞累,正巧經(jīng)過一家露天面攤。只見那攤子支了一個油布棚子,幾張桌椅隨意擺開,鍋中冒著熱氣,內(nèi)里煮著的餛飩面條香氣四溢,好不誘人,另有六、七名食客吃得正歡。
鄭鮑選了個位置坐下,面攤老板見了,趕忙湊上笑著問道:“內(nèi)要切地啥?”鄭鮑一聽,心道:“這老板原來是個蘇州人,說的是蘇州本地話,問我要吃什么東西?!闭f道:“來碗肉絲面吧!”那老板點頭道:“好額!好額!木上就來!”(好的!好的!馬上就來!)那老板邊下面,邊與幾名食客談笑,大約都是這攤子的老主顧,互相之間熟識。上海與蘇州地理靠近,方言雖有不同,但要交談卻是無礙。
過不多時,老板已將香面送上。鄭鮑嘗了一嘗,只覺這面爽滑無比,湯料又是鮮美,不由暗贊了一句:“都說蘇式面好吃,果然名不虛傳!”又吃了幾口,正坐他對面的一個中年人忽然開口道:“你們可知道,那老楊的老婆終于生了!”那老板笑道:“依啊應該生哉,再勿生阿是要撤事體哉?!保ㄋ矐撋?,再不生可要出事情了。)老板這話引來一陣笑聲,另一個老者抬頭問道:“生的是男是女?”那中年道:“是個胖小子!懷了十二個月,可真不容易!”另一人道:“呦!還真是個小子,看來老楊先前去求的簽還挺準!”鄭鮑一聽到一個“簽”字,不禁開始關注起這些人的談話來。那中年說道:“那是自然,水神娘娘廟的簽當然是準的!”鄭鮑聽到此處,接口問道:“卻不知那老楊求得的是個什么簽?”那中年道:“那可真是個好簽,第二百六十簽,上上大吉!那天老楊求得這個簽,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他老婆可不是就生了個大胖兒子么!哈哈……”四周人又是一陣笑聲。
鄭鮑嘴中一口面雖未吞下,卻也在一旁笑,但是他笑得卻是另外一件事:“既然有二百六十簽,那當然也應該有二百三十二簽。跑了許久沒個著落,誰想吃面倒吃出條線索來!”說道:“這周圍我只知道有城隍廟,卻從來沒聽說有什么‘水神娘娘廟’,不知是哪里冒出來的?”那中年人連忙壓低了聲音道:“噓,這位先生小點聲,你大約不是住我們這片的,所以不知道。但是說話卻要小心了,觸怒了水神娘娘可不得了啊!”先前說話的一個老者也接口說道:“說的是,對水神娘娘可是要很恭敬的!要不然可有罪受!就在兩個月前,也有一位先生壞了水神娘娘的規(guī)矩,三五天后便被車撞成了重傷,聽說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躺著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