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小猴子還矮的侯景，肩膀卻寬了兩圈，抓過簇頭：“哪里不一樣？”

老侯看出不同，手指簇頭：“你的簇頭沒有彎曲的文字，并且簇頭用純鐵打制，簇頭鋒刃烏黑沒有光澤。不過，兩個(gè)簇頭外觀一樣，應(yīng)該有些關(guān)系。”

侯景從背后解下大弓，開始吹牛：“怎么不一樣？?jī)蓚€(gè)簇頭都來自塞外，弓是反背弓，箭叫做鐵骨麗錐箭，與你們中原地區(qū)所用弓箭不同?！?/p>

小猴子比著兩支簇頭：“人家的簇頭箭脊烏黑，四周鋒利的地方銀光閃閃，因此叫做鐵骨麗錐箭。你這簇頭全身烏黑，只有鐵骨哪有麗錐？叫做烏骨箭還差不多?！?/p>

侯景被戳破，不好意思磋磋手，驚訝看著小猴子：“呵呵，這就是烏骨箭，賀六渾都看不出來，沒想到你還是兵器的行家?！?/p>

侯景把那只閃亮簇頭在衣服上擦得锃亮，放在眼前仔細(xì)觀賞：“難道真是傳說中的鐵骨麗錐箭？你這么一說，看起來還挺像?！?/p>

小猴子得意起來：“呵呵，我那眼力還用說？”

老侯打斷兒子的自夸：“這反背弓和鐵骨麗錐箭與中原弓箭有什么不同？”

侯景從馬靴中掏出匕首，對(duì)準(zhǔn)反背弓弓弦：“猜猜，我切斷弓弦，弓變成什么形狀？”

“別切，切斷就就用不成了?！毙『镒由岵坏脷墓?。

侯景左手向懷里一探，取出兩根弓弦：“塞外射手哪會(huì)只帶一根弓弦？我還有兩根，換上可以繼續(xù)用?！?/p>

老侯思考一下，回答侯景先前的問題：“中原弓箭用樺木加固所制，切斷應(yīng)該還是弓形，不會(huì)變化?！?/p>

侯景手中匕首哧地一聲，閃電般劃斷弓弦，反背弓啪地跳起，在空中翻一個(gè)跟頭，弓身失去弓弦牽引，無聲無息向外彈開。侯景右手在空中一抄，將弓身擺在老侯眼前：“我們草原游牧部落所用的弓背外側(cè)，朝向敵人的那一面，為薄槭樹所制，弓背內(nèi)側(cè)為角制，以雪山牦牛角為最佳，里外材質(zhì)不同，弓弦斷后向外翻出。中原人喜歡用桑木或者樺木為弓身，斷了還是以前的形狀。再看弓弦，我們用魚膠將鹿腿后腱，黏在槭木弓背，你們漢人的弓弦用牛筋，彈性遠(yuǎn)不如反背弓。反背弓的弓臂末端裝有弓弰，蓄勢(shì)減低拉弦之力，六石的反背弓就可以射出你們漢人十石弓的距離?！?/p>

高歡在旁邊笑著說：“你剛才贏我，竟是弓箭的原因。”

老侯更關(guān)心簇頭：“這只鐵骨麗錐箭和烏骨箭形狀相同，威力一樣嗎？”

侯景尷尬笑笑：“其實(shí)也差不多?！?/p>

高歡看出侯景神情有異：“差不多？差多少？”

侯景也是首次見到鐵骨麗錐箭：“聽說鐵骨麗錐箭能夠破甲，其他與烏骨箭差不多?！?/p>

高歡異常驚訝：“鐵骨麗錐箭能破甲？一個(gè)箭囊插滿鐵骨麗錐箭的步兵方陣，便可橫行天下?！?/p>

小猴子不以為然：“一物降一物，如果出現(xiàn)這樣的弓箭兵，大家趕緊加厚鎧甲，總不能乖乖被弓箭射死?！?/p>

高歡點(diǎn)頭看著小猴子：“嗯，此話不錯(cuò)，你還懂些門道?！?/p>

小猴子被夸獎(jiǎng)，得意笑著：“我整天都琢磨打鐵煉兵器?！?/p>

老侯不想小猴子招搖，撓撓鬢角問侯景：“我打了一輩子鐵，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鍛造簇頭的手藝，既然這簇頭來自草原，我怎么樣才能親眼看到？”

侯景側(cè)頭想一陣：“統(tǒng)治草原的是柔然汗國(guó)，葛榮在懷朔鎮(zhèn)與柔然交兵多年，使用這種弓箭也不稀奇。”

老侯早已猜到“這簇頭來自柔然？”

侯景低頭仔細(xì)辨認(rèn)簇頭上的文字：“這不是柔然的文字。我聽到過一個(gè)傳說，從懷朔鎮(zhèn)向西穿越遙遠(yuǎn)的大漠瀚海，有一個(gè)名叫突厥的部落，他們精于練鐵，世代都是柔然鍛奴，所有柔然的兵器都由他們打制，也許這簇頭出自突厥?！?/p>

老侯收起簇頭，緩緩抬頭：“我要去趟突厥，看看他們?cè)趺村懺斐鲞@種簇頭?！?/p>

侯景大吃一驚，阻止老侯：“柔然統(tǒng)治著整個(gè)北部戈壁，東起高麗，西至阿爾泰山南坡的額爾齊斯河，突厥在柔然最西端，距離這里遙遙萬里。”

老侯固執(zhí)堅(jiān)持：“我做了一輩子鐵匠，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兵器，將兩種鐵毫無縫隙地結(jié)合在一起的熔鐵之法，我更是聞所未聞，想所未想。如果不去看看，我死都不會(huì)瞑目?！?/p>

高歡提醒老侯：“老塢主托你將楊忠送到南方，難道不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