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春的誘惑,讓六十歲的錢老爺子在宜賓絲綢廠一住就是二十多天,太太們聽說那邊廠子里的女工,很多是老爺親自挑選的,個個水靈俊秀,小家碧玉?;爻啥紩r鄭云龍就成了老爺?shù)墓展鳎X老爺幾乎是被他和帳房先生架進(jìn)屋的,每次都佯稱是因生意累病的。大房、二房、三房一聽就抄起手咧咧嘴,傭人不斷聽到廂房里太太們傳出缺少被男人愛撫的怨罵聲。
那晚,玉珍在院子里靠墻根的黃桷樹下洗衣服,暗含興奮地等待著鄭云龍。她特意穿了一件藍(lán)底白花的罩衫,露出白皙的雙臂,在清洗衣物的過程中運(yùn)動出誘人的線條,她的豐乳盡管在寬大衣物的遮掩下,仍然掩藏不住正值青春少女的誘惑,在錢府來來往往的男人眼中,她早已成為男人們欲將囊入懷中的尤物。沒有等到云龍的出現(xiàn),卻偏偏在左眼的余光中閃進(jìn)一個醉熏熏令她厭恨的男人,那滿臉像紅雞冠的男人哼著窯曲,身體搖晃得像“扭秧歌”似的,仿佛錢家偌大的院子不夠他走似的。
“三少爺,你回來了?!笨撮T的人殷勤地向醉鬼問候。
“噓,小聲點(diǎn),要是老爺看見我這個‘紅雞公’,你去挨屁兒?!弊砉磉叴蚓凄眠呚?zé)怪看門人,然后,繼續(xù)細(xì)細(xì)哼哼著朝前走……
玉珍將頭埋得很低,當(dāng)淫褻的小調(diào)和腳步聲音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的心就咚咚咚地狂跳不止,一股酒氣撲面而來,這時,哼哼聲戛然而止,“哼哼,妹子,你不理我,但遲早還是我的。”說話間,一只汗膩膩冰涼的手就帖在她的頸部順著光滑的背脊一直下滑到脊椎以下的縫隙處。那是夢中被蛇纏身而又叫不出來的難受,一向性格溫順柔弱的玉珍在無可奈何中明白主仆的關(guān)系,她看見三少爺以同樣的方式對待過家庭教師,她就預(yù)感這一天遲早會降臨到她頭上。正當(dāng)她像兔子一樣聽命于色狼任意擺弄時,遠(yuǎn)處傳來管家直呼三少爺?shù)暮敖新?,醉鬼聽說老爺子在叫他,這只在“兔子”面前的“惡狼”立刻變成“瘟雞”,“媽的,早不叫晚不叫,偏偏這時……”醉鬼很不情愿地彎著腿躬著腰緊貼墻根“扒壁虎”一樣消失了。
隔著墻壁堂屋里傳來了錢老爺?shù)挠?xùn)斥聲:“臭小子,你像你大哥一樣就好了,不爭氣的東西,敗家子……”罵聲時高時低。此刻,玉珍的眼淚滴答滴答地掉在洗衣盆里,這種有淚無聲的委曲,對于一個正值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年齡的少女而言,她太想找一個靠得住的男人的肩,放聲哭訴自己的屈辱,同時,她在男人異樣的眼神里獲知,自己該成家了。
她一直對鄭云龍有好感,但每當(dāng)他看見她時,就像老鼠見到貓似的慌慌張張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素來在玉珍面前感到空前自卑的鄭云龍做夢都沒有想到,一個夢寐以求的美人,一個讓他心慌意亂的女人,一個在他眼中說不定哪天就是老爺或少爺妻妾的女人,在他喝水都塞牙的倒霉日子里,竟心甘情愿地愛上了他,這一從天而降的幸福美得他夜夜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