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波留給爾金呷那番盤纏于心的話使他陷入長久的沉思,他反復把玩著鼻煙壺,想:狐貍一樣的康波,如果仁孜管家有康波一樣鷯哥般的巧舌,場面上的應酬就不讓我來操心了。眼下,孩子們都還年輕,稚嫩的翅膀還需要更強更猛的山風來磨礪。目前,我暗中支持郎東頭人的弟弟雍忠扎西的復仇計劃攪得降央全家坐無寧日,提親就是最充分的例證,對提親這件事應表現(xiàn)出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一來表明與雍忠扎西沒有往來,消除降央的懷疑;二來爭取時間游說降央的仇家聯(lián)合起來與他作對,這樣,消滅降央指日可待。他躺在虎皮褥子上夢想著降央滿臉是血地跪在地上央求饒命的樣子,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xiāng)。
“阿爸,怎么睡著了連個被子都不蓋,是不是剛才老康波惹你生氣了?”阿滿初半跪在藏床邊輕聲地問。這位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一個讓男人看了喘不過氣來的嘉絨女子,也許是墨爾多神山的點化,她集中了父母全部的優(yōu)點并在這些優(yōu)點的基礎(chǔ)上,挑揀了墨爾多神山俊朗的線條,造就了她外形上除了具備東方美女柔美的特征外,兼有西方美女雕刻般夸張的線條;更也許是格扎河的滋養(yǎng),在她身上蘊涵著一種恰到好處的女性的柔度和熱情迸發(fā)的張力,如此的百年精華,怪不得降央的兩個兒子自從看見阿滿初后,口水就順著嘴角流成了河。
迷糊中,爾金呷睡眼惺松地看見女兒美麗的臉蛋,心想:“女兒的出現(xiàn)也許是天意?!备赣H的此時此刻心里百味頓生,他真正意識到:“女兒大了,呷斯初已經(jīng)為女兒看好了上門女婿?!彼H為傷感地對阿滿初笑了笑,感到眼睛里有點濕潤潤的,他努力克制住這以往從未有過的情緒,說:“看見你和哥哥、妹妹們一天天長大了,心里真是高興,但一想起鳥兒翅膀硬了就會飛高、飛遠,阿爸還真有點舍不得讓你們離開?!?/p>
“阿爸,只要你和阿媽愿意,女兒一定會守候在你身邊?!卑M初邊說邊將頭靠在父親的膝蓋上。
“傻孩子,樹枝長大了都要分叉,何況你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备赣H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額頭。
“是不是阿爸、阿媽想讓我離開這個家了?”阿滿初傷感地問。
“不、不,”爾金呷搖手否認,同時話語顯得有些尷尬地問:“你有意中人了嗎?”
對父親突如其來的問話阿滿初感到難為情,土登的外貌在她眼前一閃而過,一陣沉默。
父親似乎對女兒的不語有了準確的判斷,“告訴阿爸,我漂亮閨女的意中人是誰?”
自小言語不多的阿滿初,在父親充滿期待的問話中感到,如果說出她和土登已經(jīng)相好了,必定招來父親和母親雷轟刀劈般的堅決反對,她感到害怕、感到緊張,她盡量定神穩(wěn)住開始微微發(fā)抖的身子,頓時,她的臉浸潤出紅暈,將頭埋得只能使父親看見她的后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