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小米守在產(chǎn)房門口,先是給李老太太撥去了電話,后又撥通了方宇的電話:“方宇,是我,小米?!?/p>
方宇先是在電話那頭愣了半天,不敢相信是遲小米打來的電話。自從在大雨天的那一別,方宇就再也沒見過遲小米,也再沒聽到過遲小米的聲音。遲小米仿佛成了空氣,一下子就蒸發(fā)得無影無蹤。遲小米為了躲著方宇,也換了新號碼。沒想到過了這么久,遲小米又憑空冒了出來,令方宇措手不及:“小米?是你嗎,小米?最近過得好嗎?”
“不好!剛才被你媳婦兒折騰了一路,骨頭都快散了。那什么,限你以最快的速度滾到醫(yī)院來,你媳婦兒這要出人命了!”
“你和子文在一塊兒?你說她怎么了?出人命?不會是你倆為以前的事又掐起來了吧?”
“說什么呢你!腦子被門擠了吧?我遲小米就是再二,也不會對一個孕婦下手!我說出人命,是說要造出條人命來!”
“你說什么?子文要生孩子了?”
遲小米有時真懷疑,以方宇這智商是怎么混成那大海歸的?
方宇來到醫(yī)院時,李老太太和遲小米已等在產(chǎn)房門口了。李老太太顯然對自己這未來女婿不怎么待見。究其原因,恐怕還是奉子成婚讓她丟盡了臉面的事兒。方宇主動上前喊了一聲:“媽!”李老太太抬眼看了看方宇,從鼻子里向外哼了一聲,不情不愿的算是回答。
遲小米在一旁瞧出了方宇的尷尬,主動打圓場:“阿姨,您瞧這方宇和子文的感情都好成什么樣了!瞧著都讓人嫉妒。一聽子文要生孩子,方宇都急得不行了!這放下電話不一會兒,方宇就趕緊過來了,那速度都快趕上超音速了?!?/p>
李老太太翻著眼皮看了看方宇,又是先從鼻子里哼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奇怪聲音:“就他?我看他是為了子文那肚子里的孩子!要單單只是子文一個,就是死在路邊,他現(xiàn)在也未必趕得來!”李老太太把長期對方宇的不滿一股腦兒地發(fā)泄了出來,“你問問他!子文去試穿婚紗,他什么時候心甘情愿地陪過?大冷的天,路又那么滑,挺著那么大一肚子,一家婚紗店一家婚紗店地跑。到了晚上,腿都跑腫了,他心疼過子文嗎?問過一句知冷知熱的話嗎?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不喜歡,為什么要干那先上車后補票的事?”李老太太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后便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遲小米一直覺得是李子文干了對不起她遲小米的事??扇缃?,被李老太太這么連哭帶號的一控訴,遲小米又產(chǎn)生了某種極為嚴重的錯覺了,好像自己是那導致方宇和李子文中間出現(xiàn)問題的罪魁禍首。面對李子文母親的控訴,遲小米心里充滿了莫名其妙的負罪感。
方宇根本不看李老太太邊罵邊斜戳上來的手指,只是把臉憋得通紅,不說一句話。遲小米本想要為方宇求幾句情,可一看這態(tài)勢,只有越攪越亂的,索性裝聾作啞。
隨著那聲類似于救護車長鳴似的嬰兒啼哭聲傳來,李子文終于松了一口氣。遲小米與李老太太和方宇,個個跟長頸鹿似的抻著脖子從產(chǎn)房門口的那條蒼蠅縫兒向里瞧,不想?yún)s被身著手術服的天使姐姐們像趕蒼蠅似的向外趕:“讓讓!讓讓!產(chǎn)婦要出來了?!边^了一會兒,李子文就跟巨星出場似的,被天使姐姐們簇擁著推出了手術室。李老太太一瞧自己女兒那蒼白的面色,忍不住心疼地撲了上去:“子文!子文!我是媽媽呀!”
“您是誰也不成!現(xiàn)在產(chǎn)婦需要休息,請您克制自己的情緒!”一個天使姐姐面無表情地攔住了李老太太。遲小米最看不慣現(xiàn)今這工作態(tài)度,尤其是一些護士經(jīng)常是背著天使的美稱,擺出一張瘟神的臭臉!遲小米對著瘟神就毫不猶豫地撂了一大白眼!
李子文醒來時,已是華燈初上。第一眼,李子文就看見了站在李老太太身后的方宇。李子文還未開口,已是淚流滿面:“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我怎么樣你都無所謂呢!”李老太太見狀,起身離開了病房,遲小米也尾隨其后,出了病房。
李老太太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一個勁地嘆氣,一點找不到要當丈母娘的喜悅之態(tài):“小米?。 崩罾咸p輕拍了拍身邊的座位,遲小米就勢坐了下來,“你是子文最要好的朋友,知道子文的事一定比我還多。你倒是說說這子文與方宇之間是怎么回事?按說,這快結婚的小夫妻哪個不是甜甜蜜蜜,如膠似漆的?可我們子文和方宇在一起,怎么就總顯得那么委屈呢?其實,子文這孩子以前挺開朗的,挺愛笑的,怎么自打和方宇在一起,就總是背地里偷偷抹眼淚呢?再說,方宇這孩子,我怎么總覺得他那心思一點也沒在我們子文身上呢?”
遲小米不得不佩服李老太太身上那些驚人洞察力,與一專業(yè)的刑偵隊員沒什么區(qū)別。遲小米下意識地避開李老太太銳利的老花眼,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李老太太當場看穿:“阿姨,您瞧您說的。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子文和方宇有問題呢?也可能是他們有點小摩擦。您一長輩,又馬上要成為丈母娘了,就別操那么多閑心了!他們自己的事情就交給他們自己解決好了,這樣他們沒壓力,您也落個輕松不是?您瞧您現(xiàn)在外孫也有了,您就只等著享清福吧!”遲小米嘴上說得挺溜,但卻眼神縹緲,心里發(fā)虛,生怕老太太長出一對孫猴子的火眼金睛來,一眼就識破了她遲小米的破綻。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遲小米一眼:“是嗎?”
遲小米不確定老太太這話的深意,但唯一確定的是,她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遲小米離開醫(yī)院時,趁老太太不備,偷偷告訴方宇有空出來聊聊。遲小米一說完,四下里張望,連她都被這突然而反常的舉動震住了。遲小米忽然感覺自己像個賊,偷人的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