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袁菲菲機械地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大腦里一片空白，抱著劉海虹的雙手也已經(jīng)抖成了一團。因為面前上吊的人分明就是剛剛分手的劉海虹母親。

為什么會這樣？

窗外，雨又漫漫灑灑地下了起來，打在玻璃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清醒過來的劉海虹望著懸掛在半空中的母親發(fā)呆，清秀的面孔上落滿了陰郁和驚疑。她一言不發(fā)，像是一尊人民廣場上不朽的雕塑。而劉海虹的沉靜愈發(fā)讓其身邊的袁菲菲感到惶恐和不安，她不明白劉海虹為什么不讓她動眼前的尸體。

屋子里悄無聲息，兩個人靜靜坐著，一個發(fā)抖一個發(fā)呆。

而她們面前，則是一具還在吊著的冰冷尸體。

幾個警察的到來終于打破了沉寂，他們先對現(xiàn)場進行簡單的查看，然后帶著劉海虹和袁菲菲來到另一個房間。

“請問你們誰報的警？”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警察首先發(fā)話了。他身體略胖，臉很圓。眼睛小得可憐，好在這兩個狹小的縫隙中透露出來的光芒卻很深邃。

“是我?！眲⒑：缙届o得像是剛睡醒的孩子，說話聲音很小。

“你是死者常玉秀的什么人？”

“女兒?！眲⒑：缈戳搜矍暗哪芯欤磫柕?，“請問您怎么稱呼？”

“我是塞北市公安局駐軍區(qū)分局刑警隊副隊長，我叫張自榮?！彼曇艉榱?，腮上的幾塊肥肉隨著張合的下顎輕微地跳動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你好?！眲⒑：缑銖婞c了點頭，然后指著客廳說，“我懷疑母親是他殺，所以沒有動現(xiàn)場。”

“你為什么說你母親常玉秀是他殺，有什么根據(jù)沒有？另外請你詳細(xì)描述一下剛才第一眼見到死者的情景?！睆堊詷s說著示意身邊的女警察做記錄。

整個一個晚上劉海虹和袁菲菲都是在警察的盤問中度過的，劉海虹將今天下午放學(xué)到晚上十一點，短短五個小時里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唯獨隱去見到父親“靈魂”一節(jié)，只說在清真寺揀到一個金屬盒子。

“這么說你回來以后你母親就去世了？”張自榮不動聲色地聽劉海虹說完，然后又接過那個像機器般的金屬盒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

“是的?！?/p>

“可沒有任何直接證據(jù)表明這兩件事情有必然聯(lián)系?！睆堊詷s搖搖頭，把盒子重新交回劉海虹手里。這時，在外面取證的幾個警察進來了，其中一個穿著白大褂，年紀(jì)略大、有點謝頂?shù)氖莘ㄡt(yī)走到張自榮面前，拉把椅子坐下來。接著他從上衣口袋里摸出盒香煙，扔了一支給張自榮，邊點煙邊說道，“弄完了。”

“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張自榮就著瘦法醫(yī)的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基本可以肯定是自殺?，F(xiàn)場沒有其他證據(jù)，只發(fā)現(xiàn)了這個?！闭f著話他把一張寫滿字的紙條遞到張自榮手里，補充說，“好像受害人受了什么刺激，寫完這些東西就上吊了?！?/p>

張自榮拿起紙條看了看，微微皺了皺眉就交給了面前的劉海虹。

紙上寫橫七豎八地寫滿了字，但卻只有兩個完整的詞“常玉秀……涅槃 ”，好像是在失去理智狀態(tài)下的涂鴉而已。

看著這熟悉的字體，劉海虹仿佛又聽到那個似夢非夢中年輕男子機械般的聲音。

什么是涅槃？母親為什么會上吊？真的是自殺嗎？劉海虹望著身邊同樣一籌莫展的袁菲菲，心里已被各種疑問填滿。難道真的是因為菲菲對母親說了父親這件事？如果事實如此的話為什么以前從未聽她說起過？劉海虹的目光已經(jīng)悄然落到張自榮手中的金屬盒子上。

也許，一切秘密都在里面。

她不太相信母親會自殺，即使是真的也要找到原因。想到這里劉海虹打破了沉默：“我母親真的是自殺嗎？”

老法醫(yī)沉著地點了點頭，嚴(yán)肅地說：“是的，現(xiàn)在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是他殺?！?/p>

一陣陣酸楚和失望拍打著劉海虹的心房，眼淚不禁奪眶而出。而身邊的幾個警察也有些動容，他們望著傷心泣及的劉海虹都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張自榮才站起身對劉海虹說：“我們要回去了，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接著他又讓一個警察做了相應(yīng)的記錄，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

劉海虹輕輕地點了點頭，連忙拉著袁菲菲送幾個警察出去。

直到警車消失她們的視線中。

“虹虹，你……”望著走遠(yuǎn)的警車，袁菲菲不知道怎么安慰劉海虹好。

“沒事，回去幫我收拾一下，我得去聯(lián)系殯儀館料理母親的后事?！眲⒑：绲母改付际枪聝?，她亦是獨生女，所以并沒有什么親戚。

“我剛才給宋老師電話了，他一會兒過來。”袁菲菲所說的宋老師是劉海虹他們的男班主任，三十出頭，剛剛參加工作不久。對班長的每個同學(xué)都非常好，一直受學(xué)生們的喜愛。

劉海虹一愣，秀眉微憷：“唉，你的嘴還真快?！?/p>

“怎么了？”

“沒事?！眲⒑：绾鋈幌肫鹆耸裁此频模腿换剡^頭說，“菲菲，你男朋友王維不是學(xué)計算機的嗎？”

“是啊，有事嗎？”

“有空讓他過來一趟看看那個盒子，也許需要他幫助打開?！眲⒑：缙届o地說。

“哦，好的。”袁菲菲顯然沒有明白劉海虹的意思，但她卻在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種特異的目光，燃燒著火焰般的執(zhí)著和堅定。

“我能感覺到，媽媽即使是自殺也一定和那個盒子有關(guān)。否則為什么你和她說完父親找我她就自殺呢？而且……”劉海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又看到了那個人。

單元門不遠(yuǎn)處的草坪上，站著一個男人，一個有著英俊面孔和冷酷目光的年輕男人。

不同的是他這次有了炯炯的目光和憂郁的神情，而他張合的嘴里正說出一個讓她心悸的詞匯——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