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變了臉色，把半截?zé)熎耍f：“好心好意給你講道理，反還把我給教訓(xùn)了一頓。你說得有道理，你跟市長說去呀！跟我說有屁用！”

丁鳳鳴針鋒相對：“有機會見市長，我肯定會說。但市長哪是我們小老百姓見得著的？我給你們說了，反映到市長那里去，市長勤政愛民，肯定會認(rèn)真聽的?！?/p>

門外有人喝彩，說：“說得好，到底是讀了書的人?！?/p>

門外不曉得什么時候聚了一堆人，張扯腿、劉紅紅、樸寡婦都悄無聲息地站著。小玉和丁鳳鳴忙著招呼大家進屋坐，端茶倒水忙了一陣。

大家坐定，胖子反而不講話了。樸寡婦平日里嘴拙，這時卻說：“主任，這政策就沒得變了？”

大家都把熱切的目光投向胖子。胖子又到口袋里掏煙，張扯腿連忙掏了煙遞過去。胖子看了一下牌子，遲疑著接了?？搭I(lǐng)導(dǎo)如此，平頭只好也接了。

點燃煙，胖子說：“只怕是沒得變了。市委市政府作出一項決定是多嚴(yán)肅的事，哪能說變就變？”

張扯腿急了，說：“這不是明擺著欺負(fù)人嗎？搞男女關(guān)系也講究個順奸，強奸就犯法，怎么政府就敢強奸了？”

一直未吭聲的小平頭這時說：“你怎么說話？誰強奸了？”

張扯腿抽了自己一巴掌：“這張臭嘴，又胡說八道了！領(lǐng)導(dǎo)，你們得向上面反映，老百姓過日子不容易。我們都只做個小本生意，誰家里也沒個十萬八萬的存款。像樸大姐，”張扯腿一邊說一邊把樸寡婦往前推，“她就在菜市場里賣點咸菜，還要養(yǎng)活讀大學(xué)的女兒，日子過得要多難就有多難！我們上有老下有小，都只吃得補藥，哪還吃得瀉藥？”

樸寡婦使勁點頭。她那回來過年的大學(xué)生女兒文文靜靜地站在母親的身后，嘴巴抿得緊緊的。

胖子站起來，說：“反正政策我已經(jīng)跟你們講了，你們硬是不搬，我也沒得法兒。你們以為政府那么軟弱？敬酒不吃吃罰酒，唉……”說完就往外走。

大家送他們出來。走出一段路，就聽見小平頭說：“主任，這樣子幾時完得成任務(wù)？依我說，三句好話當(dāng)不得一馬棒……”后面的話就聽不清了。

樸寡婦軟軟的有些站不穩(wěn)，女兒就攬住她，靠在門框邊。大家一時無話，都面面相覷。

小玉緊緊握住丁鳳鳴的手，都握出汗了。

小玉心情不好，偏楊菊又來了。上次在輕舞酒吧吃飯，小玉懷疑是楊菊做局，騙她和葉展見面，心里就不太舒服。那次雖然葉展來了，小玉仍然堅持要走，弄得幾個人都很尷尬。此后葉展有段時間沒有再和她聯(lián)系，小玉心想他該死心了？倒有些過意不去。

誰想這兩天他又打電話來，說前一陣出差了，在外面不方便和她聯(lián)系，并厚著臉皮說，想他了吧？

小玉說：“說什么呢？誰想你了？”

葉展就在那邊叫屈，說：“那太不公平了，我天天都想你，你卻不想我，那我虧大了！”小玉不知怎么就笑了一下，但并沒有笑出聲，說：“你虧不虧關(guān)我什么事？我要關(guān)機了?！?/p>

“你就這樣絕情，話都不肯和我說？”

“我要做生意，總不成擱下生意和你說話吧？”

“那好，我等會兒再打過來?！?/p>

隔天葉展來買衣服，小玉正和顧客討價還價，明明看見他了，卻偏不和他打招呼。葉展也不在意，很有耐心地瀏覽掛出來的衣服，待顧客走了，說：“幾時進的皮衣？不錯，很別致，你的品位不低嘛?！?/p>

小玉把錢塞進兜里，說：“我有什么品位？是鳳鳴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