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歷練,馬千里閱人無數(shù),城府也是極深的,便說:“能和局長稱兄道弟,我是三生有幸了。今兒豁出去,來,干了!”咕咚咕咚干了。
吳得遠也干了,笑道:“你還在跟我客氣。我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的?!?/p>
馬千里說:“誰客氣了?”
吳得遠卻說:“日后你就會曉得,我這人講義氣,肯為朋友兩肋插刀。公安工作是越來越不好搞了。市長不了解情況,說我不去破大案要案,只記得抓打牌賭博、賣淫嫖娼。我不抓行嗎?市里的撥款不足額不說,還不能及時到位,害得我們的干警一邊流血流汗,一邊還要餓肚子。幸好抓了,才保住我們干警的一點基本工資。我也想破大案,案子破了我臉上也有光不是?申請破案經(jīng)費的報告打上去,市長說,我是五強的媽洗澡——卵都沒得一筒,要不把我賣了?我有多大的膽子,敢賣市長?再說打牌賭博、賣淫嫖娼也是我們打擊的范疇,怎么就不能抓?公安局自力更生做了幾幢房子,一些人就眼紅,編了謠兒來罵我們,好像公安局就不能享受享受,只配艱苦奮斗!”越說越激動,臉色也因此而緋紅起來。
馬千里就附和著說:“難啊,做人做事哪能不難?畜牧局做了制服,有人就不服氣,說不就是個閹豬佬嗎,穿了制服嚇唬誰?不幾天謠兒就出來了,說:‘豬兒豬兒你莫口安,老子今兒著了裝。代表人民代表黨,割你的雞巴割你的卵。’”
吳得遠哈哈大笑,說:“這謠兒我聽過,要用湖北話說才有味道。畜牧局的蔡局長氣得當時就把制服脫了,說日他娘,老子不穿這身皮了?!?/p>
氣氛這才開始有了融洽。馬千里舉杯道:“喝酒。光顧扯閑篇,菜都冷了?!?/p>
吳得遠就高叫小姐,說把空調(diào)開足點,把殘席撤了,再換幾個熱菜來。
熱菜上來,吳得遠站起來,弓著腰親自給馬千里布菜。馬千里益發(fā)覺得他今晚必有名堂,心里猜測,就虛抬左手,做出婉拒的姿勢,說:“這么客氣,倒叫我不自在了?!?/p>
吳得遠說:“吃吧吃吧。這野生山龜壯陽,對男人最補了?!?/p>
馬千里笑著說:“要壯你壯,我壯了沒得地方消化?!?/p>
吳得遠說:“又謙虛不是?什么年代了,還能餓著?”
馬千里仍只是笑,并不搭話。
吳得遠似笑非笑,說:“別餓壞了。餓出病來,還得自己掏醫(yī)藥費?!?/p>
馬千里再舉酒杯,說:“老兄的金玉良言,一定牢記在心?!?/p>
喝過酒,吳得遠說:“上河多一些像你一樣的企業(yè)家就好了。財政有錢,經(jīng)費能足額撥付,我保證把積案一個不少全破了,也少受些窩囊氣。做人嘛,哪個想做矮子,不想做長子?”
馬千里說:“我哪敢稱‘家’?辦企業(yè)其實也不難,最重要的就是要用心。把市場研究透了,把技術(shù)研究透了,見招拆招,什么樣的企業(yè)搞不好?”
吳得遠說:“難者不會,會者不難。你看市里現(xiàn)在有幾家像樣的企業(yè)?光應(yīng)付下崗工人鬧事就夠我這個公安局長忙的。要是市里的領(lǐng)導(dǎo)都像你一樣是經(jīng)濟方面的行家,能把市里的經(jīng)濟踏踏實實搞上去,那就真是上河之福了?!?/p>
馬千里說:“我能管好一個企業(yè),不一定能做一個好官員。這中間差距大了,可比性不強?!?/p>
吳得遠頓了頓酒杯,認真道:“做官比搞企業(yè)容易多了。雖然以前接觸不多,但我聽很多人說起過你。以你的能力,為什么不能更上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