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損失不大，被拖走的兩大包衣服是十塊錢一斤進(jìn)的，加上路費(fèi)也就七八百塊。旁邊姓尹的女人損失了好幾千。那女人當(dāng)時就在地上打滾，纏著工商人員尋死覓活，把其中一個人的臉也抓出了好幾道血印子。最后貨物還是拖走了，混亂中奶頭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痛得當(dāng)時臉就白了。小玉擔(dān)心罰款，那款罰起來沒個準(zhǔn)數(shù)，張嘴就是三千五千。現(xiàn)在正是用錢的時候，一塊錢都捏得出水來，就要丁鳳鳴找人，看能不能少罰點(diǎn)。

丁鳳鳴凝神一想，還真沒得工商方面的朋友，又怕小玉失望，就掏出手機(jī)找胡老七。胡老七大包大攬，說：“沒問題，工商局的辦公室主任和我是朋友，他評職稱還是我?guī)偷拿αā！?/p>

丁鳳鳴故意激將道：“你就吹吧！”

胡老七果然就上當(dāng)了，說：“我吹？他評職稱的文章是我寫的，署名卻是他的。雖然酒喝了不少，但我還是心痛那幾篇文章。我說，小玉也別做那小本生意了，辛辛苦苦一年能賺幾個錢？我們努力點(diǎn)，指縫里漏掉的都不止那點(diǎn)?！?/p>

丁鳳鳴敷衍幾句，關(guān)了手機(jī)，說了情況，小玉臉上才好看點(diǎn)。

時近中午，小玉要叫盒飯。丁鳳鳴說：“今兒就不吃盒飯了，我請你下館子。”

小玉說：“發(fā)洋財了？這么大手大腳！”

“慰勞一下你嘛?！?/p>

“又是拆遷又是抄貨，日子真是沒法過了?！?/p>

丁鳳鳴把攤子收進(jìn)去，把卷閘門拉下來，說：“日子沒法還得過。你出不出來？”

小玉說：“你手里還有錢？”

“有錢?！?/p>

小玉出來，看著丁鳳鳴關(guān)了門，小聲說：“是不是和胡老七又做成生意了？”

丁鳳鳴說：“不是。我今兒要出差，在廠里借了錢。”

“家里這個樣子，你還出差？”

“廠里安排的，我好說不去？端別人的碗，服別人管。吃了飯，我去把一缸水挑滿。”

小玉不高興，說：“你一走，我心里就沒底了。拆遷辦的人一個個像土匪，真怕鬧出什么事來?！?/p>

丁鳳鳴也不放心：“無論什么事，你不要出頭，也不要和他們發(fā)生沖突，等我回來再說?！?/p>

小玉答：“嗯?！?/p>

丁鳳鳴看她楚楚可憐，牽了她的手，使勁握了握。

這夜小玉失眠了。這次出差，是不是他故意逃避呢？她是能感受到他的不滿的，也能感受到他在這個家庭里的委屈的。但怎么辦呢？生活就是這樣。小玉就想，要是葉展，他會怎樣呢？會不會也和丁鳳鳴一樣？當(dāng)然不會。首先葉展的老婆不會住在上河市最破舊的貧民窟里，也不會在市場里擺攤，更不會賣垃圾服。就是出了事，幾千幾萬塊錢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真做了他的老婆，是不是比現(xiàn)在幸福？那天在輕舞茶酒樓，說了那么多懺悔和情意綿綿的話，還讓他摸了手，是真心還是假意？書上說了，沒有得到的永遠(yuǎn)是最好的?；蛟S是他從來也沒有真正得到過我，才會在十幾年后重新熾熱？

上河到省城并不遠(yuǎn)，坐火車僅需一個半小時。下了火車，丁鳳鳴徑直到賓館住下。昨晚在辦公室里沒有睡好，雖然開了空調(diào)，仍有寒意，況且辦公室的沙發(fā)怎么也沒有家里的床舒服，于是倒頭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華燈初上，肚子餓得厲害。丁鳳鳴懶得出去，賓館櫥柜里有方便面和香腸，就對付吃了點(diǎn)。大學(xué)是在省城讀的，以往來省城，總喜歡和同學(xué)們聯(lián)系，今兒卻沒了興致，連出去走走的興趣也沒有。洗了澡，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就把電視遙控器摁來摁去。電視里充斥著各式各樣的肥皂劇，看了一陣，越發(fā)無聊，干脆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