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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圖 狼煙十里(7)

上河圖 作者:周暢


“……這一陣離婚的人多了起來,尤以拆遷區(qū)的居民居多。夫妻關(guān)系可以一離了之,父子、母子、兄弟、姐妹關(guān)系是離不了的。我非常擔(dān)憂,過一陣只怕登報脫離親屬關(guān)系的人也會多起來;我也非常悲哀,親情在冰冷的政令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不滿和怨怒像瘟疫一樣在蔓延……我能說什么呢?我恨我怎么就成了人質(zhì)呢?在無人的暗夜里,我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大喊道:我該死,我是人質(zhì)我該死!”

他本想還寫得尖刻一些,但終于心有顧忌。再看署名,竟然是“楚細腰”,不禁啞然失笑。再一細想,又佩服起唐詩來,這個名字真是取得絕妙!

才貼上去,就有無數(shù)的網(wǎng)友發(fā)表意見,而且跟進的規(guī)模不斷壯大。丁鳳鳴在賓館的電腦上略一搜索,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上河拆遷的文章早就有了,只是沒引起反響。正讀著,手機響起來,是省城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猶豫著接了,不想是沈力。

沈力說,這幾天有事外出了,才開手機,就讀到了他發(fā)過來的短信。現(xiàn)在說話方便嗎?

丁鳳鳴異常興奮,說方便,我就在省城。

沈力問了地點,說馬上就趕過來。

丁鳳鳴連忙下去買了水果、香煙,把房間里的小桌擺滿。大約一小時,門被敲響,一個瘦瘦的、非常精干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左手卻纏了醒目的紗布。他自我介紹說他就是沈力。

丁鳳鳴把他讓進房間,彼此寒暄。見丁鳳鳴老盯著他纏了紗布的手,沈力不在意地說:“讓人打的。”

丁鳳鳴吃驚不?。骸斑€有人敢打你們?”

沈力無可奈何地說:“我們外勤記者被人打過的不少。這次去山區(qū)采訪一個亂砍濫伐的案子,被村支書帶人打了,還好傷得不重?!?/p>

丁鳳鳴感嘆道:“這么說記者也屬于高危行業(yè)了。”

沈力狠狠吸了一口煙,說:“還好。感謝你上次的報料,讓我做了一個很好的報道。對了,報料費還沒給你呢?!闭f著就要掏錢。

丁鳳鳴忙說:“不要,真的不要。我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們的報紙敢為天下先,這事就無聲無息湮沒了?!?/p>

沈力說:“那我請你喝酒,我們邊喝酒邊慢點扯。”

就打電話要賓館的餐廳送了一些鹵菜,從隨身帶的挎包里掏出一瓶北京產(chǎn)的二鍋頭,用了賓館的茶杯,滿滿倒了兩杯。沈力煙抽得兇,喝酒也兇,碰過杯后,一口就下去一大截。吃了一口菜,沈力說:“你說?!?/p>

丁鳳鳴正夾了一筷子菜,聞言急忙放了,說:“你先看看這篇文章?!睆木W(wǎng)上把《我是人質(zhì)我該死》點擊出來。沈力端了酒杯,一邊看一邊慢慢喝酒。

文章看完,杯中的酒也喝了大半。沈力說:“你寫的?”

丁鳳鳴說是。沈力點頭,把酒杯放了,說:“不錯,蠻有鋒芒?!?/p>

丁鳳鳴說:“信手涂鴉的東西,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沈力說:“你要是做記者,只怕和我一樣,也是個挨打的角色。”

兩人大笑,互碰了一杯。丁鳳鳴一點一點把事情細細說了,說到激憤處,兩人一起拍桌子罵娘,說到傷心處,兩人也一起黯然神傷。這段時間以來,丁鳳鳴身心俱疲,又沒人可以傾訴,今夜一吐塊壘,倒也暢快。

臨別,沈力說:“我會盡快去上河。我所屬的報紙只怕影響力還有限,新華分社有個叫朱本貴的老記者天不怕地不怕,又難得古道熱腸,到時候他有空,我扯了他一起去?!?/p>

丁鳳鳴送他到電梯口,說:“那我就天天伸著脖子等你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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