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北邊熊熊燃燒的叛亂之火,北魏朝廷似乎不太在意,派出了臨淮王元彧前去征討破六韓拔陵。元彧打仗完全是膿包,帶的兵在洛陽城過慣了燈紅酒綠的生活,完全忘了打仗是怎么一回事了,結果在五原一戰(zhàn)中被破六韓拔陵一擊即潰。
而此前,破六韓拔陵已經占領了武川、懷朔兩鎮(zhèn)。當時武川鎮(zhèn)有一家姓賀拔的父子,極為英勇,都是能征善戰(zhàn)之人,但畢竟力單勢薄,經過與這些叛民力拼后終被俘虜。這位父親名度拔,這三位兒子依次叫賀拔允、賀拔勝、賀拔岳,他們將在這風起云涌的歷史時刻叱咤風云。
雖然此時賀拔一家的光芒非常耀眼,但與此地另外三家后來的發(fā)跡相比,卻要微弱很多。這三家一家比一家強,它們分別創(chuàng)造了三個赫赫有名的王朝——北周、隋、唐。它們分別是創(chuàng)建北周的宇文家族,創(chuàng)建隋朝的楊氏家族,創(chuàng)建唐朝的李氏家族。盡管后世有很多學者拼命證明楊氏家族、李氏家族并非世居此地,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如果沒有與武川之間的血脈關系,他們的家族是不可能飛黃騰達的。這三個家族的先人后來都曾是賀拔兄弟的手下。
武川,一個荒涼的彈丸之地,竟然走出了三個王朝的先人,真是讓人難以置信。這是中國王氣最盛的地方,足以讓任何一地都黯然失色。當然此時,三個家族的先人還不是這個舞臺上最絢麗的舞者。
退化成羊的狼
朝廷一看自己的軍隊如此不堪一擊,也慌了神,忙召開大會尋找對策。十四歲的小皇帝元翊問:“現在北邊的鎮(zhèn)民如此兇猛,快要把我們家的祖墳都挖了(原話是‘今寇連恒、朔,逼近金陵’,北魏遷都前,拓跋族的皇帝都埋在平城),該怎么辦啊?”(他媽媽胡太后還被關在后宮,所以得小皇帝親自主持大會)大臣們一個個義憤填膺,說這次得派一個牛一點的將領去了。小皇帝說:“那就派李崇老將軍去吧,他去年就看出這群鎮(zhèn)民要鬧事了,想改鎮(zhèn)為州,提高他們的待遇。但被我耽誤了,現在我是追悔莫及啊。但老將軍威望高,又機靈能干,看來擺平這些叛民非他莫屬啊?!?/p>
李崇雖然貪財,但還是知道打仗比搬布匹的風險可大多了,因為搬布匹最多閃一下腰,打仗鬧不好是要掉腦袋的,于是趕緊說:“皇上啊,我是想為國捐軀的??晌移呤嗔?,又年老多病,怎么能帶好軍隊???還是派一個年輕力壯的吧?!毙』实酆貌蝗菀状粋€,說:“別推了,就你了。”
一個武功如此赫赫的王朝現在竟然淪落到讓一位七十多歲的老頭兒帶兵去打仗,可見當時的北魏缺兵少將到了何等難堪的地步。要是北魏那群叱咤風云的拓跋先祖?zhèn)內掠兄?,非得再氣死一次不可?/p>
于是,這位七十多歲的老頭帶著軍隊向北邊出發(fā)了。他手下一位姓崔的將軍不大聽話,急于找破六韓拔陵拼命,結果被殺得片甲不留。破六韓拔陵一看這撥來的又是草包,便乘勝追擊,直接攻打李崇的主力部隊。李崇先是像模像樣地抵擋了一陣,一看情形不對,趕緊撤,退到云中守了起來——老頭子決定要打持久戰(zhàn)了。而那位姓崔的將軍在被朝廷抓回去后,趕緊用歌妓、土地賄賂當時執(zhí)掌朝政的元義,最后被免了罪。
看朝廷如此不堪一擊,那些原先歸附在六鎮(zhèn)的敕勒人也都背叛北魏,開始跟隨破六韓拔陵渾水摸魚了。朝廷看出自己的軍隊不太賣力,于是趕緊增加待遇來提高將士們的士氣。可惜這些中央的軍隊早就過慣了燈紅酒綠的生活,在都城鬧點事,砸個門是沒問題的,真刀真槍地干起來那就不行了。雖然他們與六鎮(zhèn)叛亂的鎮(zhèn)民很多都是同一個祖宗生的,但那些鎮(zhèn)民在邊境吃的是獸肉,穿的是獸皮,一直在舞刀弄槍,而他們在洛陽穿的是錦衣,吃的是玉食,玩的是斗雞走狗。即便現在他們拼命想恢復祖先的雄武之風,但終究是幻想。讓他們去跟六鎮(zhèn)的兄弟打仗,那好比是把家狗拉出去跟深山野林里的野狼拼命,絕對是有去無回啊!
朝廷雖然下了血本,提高了軍隊的待遇,但依然節(jié)節(jié)敗退。朝廷再次慌了:自己人不行,那就找國外的來,外援竟然是柔然。這下我們完全要蒙了:設置六鎮(zhèn)就是為了防柔然,現在竟然要聘請柔然來收拾六鎮(zhèn)的局面,這絕對是引狼入室??墒翘癫恢獝u的北魏朝廷看待問題卻很是“高瞻遠矚”,因為柔然人最多搶點東西就跑了,而六鎮(zhèn)的叛軍要是鬧大了,會把自己連根拔除的。在他們眼里,只有利益是永恒的,而敵我是隨時可以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