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帝新派的部隊這時已經(jīng)跑到邊境了。一聽聞元顥這小弟干得這么不錯,而且繼續(xù)進軍還可能會影響人家的和諧社會建設(shè)事業(yè),佛心天子便有點于心不忍了,忙讓這批援軍先屯在邊境看看態(tài)勢發(fā)展。其實除了元顥那些甜言蜜語說得梁武帝心花怒放外,還有別的原因讓他選擇了停止進軍。
因為梁武帝太明白自己的那點家底了,陳慶之的北伐在他眼里本就是一次賭博,全軍覆沒是正常之事,能撐到洛陽倒是奇跡。陳慶之的白袍軍真的創(chuàng)造了奇跡,這倒讓梁武帝措手不及了?,F(xiàn)在局面這么好,到底派誰去接應比較妥當呢?可是環(huán)顧整個帝國上下,卻沒有合適的人選,自己這一批子孫太不成氣候了,寫詩作賦還可以,可帶兵打仗全是孬種;建康城里的那些士族更是不行,建康令王復這混蛋看到馬嘶鳴都會嚇得半死,逢人還說那馬是老虎!現(xiàn)在既然元顥這么說了,先順水推舟觀望觀望吧。開疆擴土自然不能拖延,可我這兒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怎么樣才能把自己賣出個最高價來,好為佛祖捐獻更多的財富呢?做個虔誠的弟子,真讓人煩惱!
陳慶之和白袍軍本來盼星星望月亮等待南方的援軍,可最后發(fā)現(xiàn)梁武帝受元顥蠱惑竟然讓援軍都停在邊境了,這下全急了。他的助手馬佛念看到元顥已對白袍軍疑慮重重,且兵眾又數(shù)十倍于南兵,一旦對自己背后來一刀,大家現(xiàn)在在這銷金窟里可是全無防備,到時全軍覆沒都有可能。于是頗具俠氣的他勸陳慶之先下手為強,趁元顥不備,殺掉元顥占據(jù)洛陽,收編他的軍隊,創(chuàng)建不世功業(yè)。
然而人都有他的軟肋,在戰(zhàn)場上一向突擊猛進的陳慶之在政治上卻不敢有絲毫冒險。對于他而言,這種風險太大了,即便能殺掉元顥,可到時洛陽城亂成一團,自己控制不了局面,反為爾朱榮所取。此刻陳慶之已感到危機四伏了,知道自己已經(jīng)深陷入一個難以自拔的旋渦。既然自己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最好的辦法是離開。元顥以前不是封自己為徐州刺史嘛,那么現(xiàn)在我可以去赴任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那樣好歹此次出征也能給國家搶了塊地盤,對得起皇上和那些死去的弟兄了。
元顥雖然防著陳慶之,但又對其極其依賴,知道自己離開他就要完蛋,所以要死命纏著他。于是他又抬出梁武帝來了,那口氣完全近似無賴:蕭老大把洛陽這地盤全交給你,你現(xiàn)在卻獨自跑到徐州發(fā)展,這樣不是要違背蕭老大的旨意了。要是被老大知道,不僅你的形象要受損,我也要受責罵啊。元顥的意思很明確,既然梁武帝把我托付給你了,你就要管到底,想偷偷溜走,沒門兒!碰上這么個無賴,陳慶之毫無辦法,雖然梁武帝昏庸,但也不能違背他的旨意??!試試看吧,我不信爾朱榮就那么神奇。
這時的爾朱榮已經(jīng)和元子攸在長子(今山西長治)會合。一碰到爾朱榮,元子攸完全忘了往日的仇恨,高興得像個找到了爹媽的孩子,歡天喜地地即日南還。一時之間,各方的兵馬糧草也都相繼而至,旗鼓喧天。那位被陳慶之嚇跑的元天穆將軍此時也趕到了。
爾朱榮,北朝的第一名將,曾以七千騎兵擊垮葛榮數(shù)十萬之眾,高歡、賀拔岳、侯景、宇文泰這些日后叱咤風云的將軍此時在其麾下都被其呼來喝去;而陳慶之,也是以七千之眾橫行北魏大地,所向披靡,為南朝百年難覓之將。
他們之間的對決,在戰(zhàn)場上便算是一場彗星撞上地球的大戲。
力挽狂瀾的爾朱榮
面對爾朱榮大軍的南下,元顥派了都督宗正珍孫和河內(nèi)太守元襲防守河內(nèi)城。河內(nèi)城在北邊算是孤城一座,兵士單弱,無險可守,面對爾朱榮的幾十萬大軍,其實是純粹的擺設(shè)。此時的爾朱榮兵強馬壯,良將云集,面對此彈丸小城,攻拔本應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由于天氣酷熱,守城的元顥軍隊又極其頑強,爾朱榮的大軍攻了半天竟然難以攻克。將士們打得疲憊不堪,士氣低落。爾朱榮也是怕熱之人,看將士如此疲憊,便想先班師晉陽,等到秋高氣爽之時再戰(zhàn)。正遲疑不決時,一向迷信天意的爾朱榮先讓隨軍的劉靈助占一卦,看看此戰(zhàn)的運氣如何。上次“河陰之難”時,倒霉鬼劉靈助帶來的全是壞消息,而這次劉靈助卻說得非常斬釘截鐵:“未時必克(相當于現(xiàn)在下午一點到三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