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 未雨綢繆——高歡的乾坤大挪移(2)

后三國風云-上 作者:趙王


 

然而,最早發(fā)現(xiàn)高歡價值的,卻是一位女人——高歡的夫人婁昭君。女人永遠比男人更了解男人。她以身相許時,高歡徹徹底底是一粒普通的沙子,毫無閃光之處。當時他正在懷朔的城樓上干著力氣活,和別的雜役毫無所異,婁大小姐卻一眼相中,驚為天人:“此真吾夫也!”而那時,婁大小姐家的門檻都快被當?shù)睾雷宓那笥H隊伍踩爛了。

婁大小姐家富甲一方,童仆數(shù)千,牛馬以谷量,且好善樂施,各方豪杰多來相投,在當?shù)芈曂芨?。她的祖父婁提還曾因戰(zhàn)功被加封為侯,也算家門顯赫。

可高歡的出身卻不怎么光彩,連清白人家都算不上——他是囚徒的子孫。翻開他的族譜,往遠里扯,他的祖上還是渤海一代的望族??傻搅怂淖娓父咧k時,高家便開始一蹶不振,每況愈下。高謐曾當過北魏的侍御史,卻因犯法被發(fā)配至懷朔鎮(zhèn)服役。高歡的父親高樹是個浪蕩子,即使在懷朔這個窮鄉(xiāng)僻壤也活得極為灑脫,不愿為柴米油鹽所累,終日游手好閑,從未想著光宗耀祖。這可苦了高歡,出生不久,母親韓氏便撒手西去,高樹便索性將他寄養(yǎng)在女婿尉景家中。

家徒四壁,又逢年幼喪母,高歡便是在這樣的艱難困苦中長大成人。也正是這苦難的磨煉養(yǎng)成了高歡日后無堅不摧的意志,這種寄人籬下的早熟使得他在爾虞我詐的斗爭中變得從容淡定。

懷朔為北魏六鎮(zhèn)之一,終年寒風凜冽、黃沙漫天,空氣里彌漫的全是金戈鐵馬的氣息。加上姐夫尉景又是懷朔監(jiān)獄的小隊長,小高歡整日與鮮卑軍人廝混,學著舞刀弄槍,在殺聲震天中日漸成長。此時中原大地的鮮卑族人在漢化的暖風中變得日益糜爛、柔弱不堪,而漢人出身的高歡卻在邊境中的寒風中變得孔武有力、生機勃勃。除了披著一副漢人的皮囊外,他的言談舉止已全是鮮卑族人的風格。但他身上流淌的終究是漢人的血,而正是這種民族身份的疊加讓他在以后日益尖銳的胡漢之爭中能左右逢源。

雖然家中一貧如洗,但高歡在經(jīng)營家業(yè)上與其父卻如出一轍,輕財重士,四處交友。這種慷慨使得高歡更加貧窮,他連匹馬都買不起,投身軍隊混個一官半職的仕途之路就這么斷了。高歡長得儀表堂堂,長頭高顴,齒白如玉,而且少年老成,正是這種與生俱來的男性魅力才使得他被婁大小姐在萬千人中一眼相中。

懷朔乃胡人聚居之地,沒有繁文縟節(jié)的束縛,男女之間的風氣也較為開放。婁大小姐在感情上的主動開放上也是巾幗不讓須眉,選擇了主動出擊:她先讓婢女向高歡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意。當時的高歡正苦于無出頭之日,現(xiàn)在竟有富家小姐主動投懷送抱,哪有不愿之理?一來二去,郎情妾意過后,兩人便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高歡兩手空空的,哪有錢財娶親?關鍵時刻又是婁大小姐慷慨解囊,將多年積攢的私房錢數(shù)次送與高歡,置辦聘禮,將自己迎娶過門。如此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便在婁大小姐的一手操辦下辦成了。

高歡除了抱得美人歸外,還得了一大堆嫁妝,賺得缽滿盆滿。這位窮小子終于能買得起馬了,由此也混成了軍鎮(zhèn)的一名小頭目。不久,他又被提拔為函吏(軍隊的郵遞員),終年在洛陽和懷朔兩地之間奔波送信。

函吏這工作并不起眼,但對高歡的成長卻非常有用,從此他不再是那邊鎮(zhèn)小城的井底之蛙,變得眼界開闊,心懷天下。在洛陽城,那里的達官貴人過著醉生夢死的糜爛生活,宛如天堂;可一回到懷朔,邊鎮(zhèn)窮苦軍民卻在生與死之間苦苦掙扎,如同地獄。高歡的生活就是在這天堂和地獄間飄蕩,這一干就是風雨無阻的六年。每進京一次,高歡對這兩地間貧富差距的體會便更深一次,心里頭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這邊境的怒火遲早會釀成巨禍的。

不安歸不安,此時高歡的小日子還是非常滋潤的:老婆帶來的家業(yè)雖不能富甲一方,但也算殷實;函吏這份職業(yè)雖算不上出人頭地,但畢竟是個鐵飯碗,而且還能向人吹噓點洛陽城的趣聞軼事,讓大家羨慕。這天下雖動蕩不安,但還沒到山崩地裂的地步,過著小康日子的高歡用不著鋌而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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