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主洛陽
高歡也料不到勝利來得如此迅捷,一手遮天的爾朱家族竟然就這么瓦解了,自己成為這帝國最有權勢的人了??山酉聛淼氖虏⒉豁橈L順水——因為這天下同時出現(xiàn)了兩個太陽——這是高歡馬上要處理的。
第一個太陽是安定王元朗。元朗是高歡剛剛推立的皇帝,現(xiàn)在又這么大老遠地跑到洛陽城下,不讓他進城繼承帝位有點說不過去。
可高歡卻不這么想。當初要不是孫騰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高歡才不愿立他為帝:孫騰這家伙太鼠目寸光了,現(xiàn)在麻煩來了吧?其實倒不是元朗品行不端,只是他身上的皇室血脈已經(jīng)太淡了,他的爺爺也就是個普通王爺。
皇帝這位子講究的就是血緣關系,現(xiàn)在出身比你元朗牛的比比皆是,對不起,那你只好靠邊站了。什么,你不服?當時你出過力?那也沒辦法,當時不是找不著人嘛,現(xiàn)在排隊等著去。
另一個太陽是元恭,洛陽城的現(xiàn)任皇帝。這位爺裝聾作啞的水平真是到家,深藏不露,倒有點自己的風格,高歡有點興趣。他派了個人前去觀察元恭,得到的答案是:“神采高明!”
這人選不錯,以后號召天下群雄還得靠他,高歡有點心動了。
可是去的人又加了句:“恐日后難制!”
話音剛落,高乾兄弟、黃門侍郎崔凌也都七嘴八舌地開始開說了,表示極力反對——找傀儡也得找個傻頭傻腦的,這位爺這么深藏不露的,哪天坑了我們都不知道。
高歡覺得光聽這幾個別有用心的人還不成,這事得慎重些,便發(fā)揚民主精神,召集百官商議,讓大家暢所欲言。
又不是無記名投票,這種關系到日后身家性命的事誰會亂開口?。〗Y果會場上鴉雀無聲!
皇帝是賢德之君啊,宜主社稷——一個聲音傳了出來,極其微弱!高歡總算找到了個知音,急忙拍手贊成。
“若是賢明,自可等待我高王,徐登大位。廣陵王(元恭)既為逆胡所立,何得猶為天子!不然王師何名義舉?”黃們侍郎崔凌的話擲地有聲,全場震住了。
是啊,根正還得苗紅,能力再強有什么用?關鍵得看品行。元恭出身不好,給爾朱家族打過工!完了,全完了,一旦戴上“出身不好”的帽子,那便是一票否決。果然,此言一出,元恭的皇帝生涯便結束了。當然,對皇帝而言,政治生涯的結束也便意味著生命的終結,任期終生制的崗位就是有這點不幸。
兩個現(xiàn)成的太陽全得下崗,這可苦了高歡,還得另覓人選。前幾年那些王爺都伸著脖子等著黃袍加身,可這兩年最危險的職業(yè)就是皇帝了,這下他們?nèi)继拥脽o影無蹤,免得一不小心當了皇帝卻丟了腦袋。病急亂投醫(yī),高歡這一著急,連千里之外的汝南王元悅(孝文帝的兒子)也考慮了一下??蛇@位王爺尚在國外流亡——他正借了梁武帝的援兵在邊境蠢蠢欲動。結果馬上又有人進言:元悅脾氣很暴躁。
性格決定一切,暴脾氣的人是當不好老板的,高歡便毅然決然地放棄了。
田間找到的天子
天下出現(xiàn)兩個太陽不行,但沒有太陽就更可怕了,子民都等著它來照明呢。
但洛陽城下的高歡無計可施,他手上的人脈太少了。因為高歡是一夜暴貴的,前幾年都在外東奔西走的,從未在北魏的中央核心層混過,那些宗室王爺他都不熟啊。
這時,又有人舉薦平陽王元修,這位王爺是孝文帝的孫子,根正苗紅,年輕力壯,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可有一個要命的問題,不知道人躲哪去了。斛斯樁在北魏朝廷混過一段時間,對洛陽這地頭比較熟,高歡只好委托斛斯樁去打探元修的行蹤。
這么好的差使怎能放棄——一旦成功,這皇帝就相當于是自己舉薦的。斛斯樁立馬找到了元修的親好王思政,以便順藤摸瓜。他問:“王在何處?”
王思政很講義氣,想這種風急浪高的關口找元修定不是什么好事,可不能隨便暴露他的行蹤,便反問:“須知問意。”
“欲立為天子。”
原來如此,那就賭一把!王思政帶斛斯椿找到了躲在田間農(nóng)家小院的元修。得知來意后,元修臉色慘變,問王思政:“得無賣我邪?”
“不也。”
再問:“敢保之乎?”
“事態(tài)千變?nèi)f化,何可保也?”——一點冒險精神都沒有,怎么當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