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在他身后射了下來,絳恨李璇都忍不住瞇了瞇眼睛,只能辨認他的身影高大威猛,魁梧彪悍。待適應(yīng)了光線看去,卻見那人輪廓嚴峻如嶺,臉如刀削,臉上一條疤痕至左眼上方穿過鼻梁;丹鳳眼,重濃眉,雙目圓瞪,嘴唇緊抿,似怒非怒;身穿青色長袍,半個袖子上仍有血跡,腰中一枚玉佩,其中之字骨氣洞達,遒勁有力,曰:鳶;背后兩把雙面斧,都是半月狀的銀制鋒刃,并無裝飾,半舊半新,卻好似有寒氣散出。
“二師兄!”絳恨喊道,此人正是她和凝霜的二師兄,荷衣會的第二子弟,鳶向。
“絳兒,你還有臉這樣叫我?”那人冷哼一聲,雙目卻是狠狠地盯著李璇說道:“背叛撫養(yǎng)恩人,助小人而棄義節(jié),連我都替你丟臉!”這第一句話雖重了些,卻倒也說在坎兒上。五皇子皺了皺眉地看向絳恨,果然看她臉色蒼白。
“切!”片刻,絳恨終于笑了出來:
“撫養(yǎng)恩人?二十年前若不是我爹娘把師父給救了,這天下還有荷衣會的存在么?當初若不是她一手遮天,我會有那種下場么?”她半笑半嗔地說道,但李璇可以看出,平時光流閃爍的雙眼里根本沒有一絲明亮,仿佛凝霜和問綠動手時的雙眸,充滿了殺蕭和冰冷。他忽然心中就是一痛。
“二師兄……”絳恨笑道:“你可打聽清楚了沒有,說不定你的遭遇,和我還有凝霜姐姐是一樣呢。”
“你住嘴!”鳶向氣得滿臉通紅地喊道,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答案,只能重重的喘氣,他左看右看,怎么都不能對絳恨出手,于是走到五皇子面前就是一拳!
“二師兄!”絳恨又驚又怒,無奈雙手被捆得牢緊,她萬般掙扎卻只讓自己再次摔倒在地。
鳶向哪一拳只出了三分力,要不然一掌打下去恐怕五皇子當場就腦漿迸裂而死了,但當他看到李璇不聲不吭地從地上緩慢地坐起來的時候還是有點驚訝。原本以為來的人只是一個滿身傲氣或高貴清雅的皇家弟子,但從眼前的這個男人散發(fā)出的氣息看來,他甚至更像那種身藏江湖深處,一鳴驚人的高手,或是不理世事,傲遍江山的俠士,和個錦繡環(huán)繞的王家子孫一點都不像。鳶向皺眉半晌,才哼聲說道:
“小師妹,我告訴你!你爹娘會拯救師父就是因為當初這孫子的爺爺或老子沒把天下治理好,要不然我們山莊有那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們嗎?啊?!”他指著五皇子怒道:“不是說‘羽恒分朝,僅李代林氏也,皆是一家’么?那為什么還殺害那么多‘同朝’的百姓?只是因為他們是前朝后裔或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么?都是狗屁!”
“那我和凝霜姐姐,就不曾是你們的同朝姐妹了?!哪些死去的江湖俠士,也都不是與你們同樣的無辜百姓了?只只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打擊反抗的人,甚至與蠻族聯(lián)手遭殃百姓,荷衣會又比朝廷高到哪里去了?!”絳恨不甘落后,也是氣得大叫。
“你……!”鳶向氣得舉手一巴掌打下去,只聽啪!地一聲,那耳光卻是打在了擋在她身前的李璇臉上。
長發(fā)遮面,嘴摻血絲,鮮紅的血滴點點的落了下來,五皇子姿態(tài)筆挺,俊逸但是慘白的臉緩緩地轉(zhuǎn)向了愣住的鳶向,一雙眼睛卻是溫潤如玉,清新的如蕩漾載蓮的溪水,輕聲開口:
“百姓受苦,的確是朝廷之過。但自古以來,何朝不曾走錯步棋?羽朝末時,皇室凋敗,荒淫誤國,各處諸侯稱霸行道,若太祖未曾統(tǒng)一天下,現(xiàn)下豈能康世,蘊抵外敵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