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嵐沉默一會，緩緩點(diǎn)點(diǎn)頭，抬頭看著他說：“我有一次喝湯時，感覺湯上浮著那尸體的臉，蒼白僵木，眼睛半睜半閉，嘴巴張大，露出兩排尖牙，舌頭是黑色的……我馬上吐了。從那以后，那張臉總是在我吃飯時纏著我，我吃完后回房間全吐了出來。所以……銘宇，你說，這是不是幻覺？”

“不是。是你想多了?？梢杂锰鎿Q法把頭像替換?！?/p>

“怎樣換？”

“待會吃飯時，你就知道啦。是的，我很久沒吃干魷魚絲煮米粉啦，今天你一定煮給我吃，讓我重溫舊愛。”

朝嵐臉紅了，點(diǎn)點(diǎn)頭。

他倆煮完菜，擺上桌子，香氣熏人。有咸魚豆腐湯、干魷魚絲煮米粉、草菇肉絲、水煮魚，還有榴蓮與西紅柿。銘宇開了一瓶紅酒，這酒是他同學(xué)從法國帶回來的，入口香甜，但不膩，后勁卻十足，女孩喜歡喝。這是他倆每逢紀(jì)念相愛那一天時，才開酒慶祝的。今天，銘宇卻開了一瓶。

朝嵐喝了一口湯，猛然眼前浮現(xiàn)出那尸體的臉，她“啊——”的一聲張嘴要吐。突然，銘宇嘴巴已經(jīng)吻著她嘴巴了。她吐出來的湯進(jìn)了銘宇嘴里，銘宇吞了半，把另一半輕輕流進(jìn)她嘴巴。他睜著看她眼睛。她看著他黑亮的眼睛，原先的頭顱已經(jīng)變成銘宇英俊的臉。她把湯吞下去，感覺美味滋潤。朝嵐又吃粉絲，粉絲變成那尸體頭顱長長的頭發(fā)。她眨了一下眼，銘宇用嘴咬著她剩余下半截的粉絲，與她一起吃起來……

朝嵐在銘宇的幫助下，享受了一頓美餐。她今天吃得特別多，直到滿桌菜都吃光了為止，直到窗外掛滿星光。

三

晚上，銘宇強(qiáng)留朝嵐，希望用曾經(jīng)讓她溫馨的床使她能安然入睡。

朝嵐睡在曾給她留有無限回憶的床，枕著銘宇的肩膀入睡了。多少個晚上，她一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眼前立就即浮現(xiàn)出那尸體的臉，讓她不敢閉眼。此時，她閉上眼感覺到銘宇肩膀帶給她的安全感、舒適感，曾經(jīng)纏繞她的幻覺也消失了。銘宇看著她入睡，自己卻不敢入睡。半夜，朝嵐作了一個噩夢，一腳把蚊帳踢開了。初秋的蚊子一群群飛進(jìn)來，銘宇聽到“嗡嗡”的聲音，但不敢去驅(qū)逐它們。因?yàn)槌瘝诡^枕在他肩膀，他怕驚醒她。銘宇怕蚊子咬朝嵐，只好把大腿露了出來，讓蚊子咬他，不去咬朝嵐。

翌晨，朝嵐醒來，發(fā)現(xiàn)銘宇肩膀已經(jīng)被她的頭壓紅了，而他右大腿被蚊子咬得滿腿丘疹，如散落的一顆顆玉米。朝嵐眼紅了，推了推銘宇。銘宇睜開眼，看到朝嵐看著她，眼卻紅了，問她：“干嗎？”

朝嵐瞟一眼他的右大腿，再看左腿。

銘宇說：“這些蚊子餓了幾個月，讓它們多吃些吧，上帝不是說，別人打你的右臉，你也要伸出你的左臉嘛?？茨?，還睡意蒙眬的，像剛睡醒的海棠?！?/p>

朝嵐感動地說：“你比上帝還偉大！蚊子咬你右腿，你又給它們左腿?！?/p>

“對，我給你做一份早餐?！?/p>

朝嵐點(diǎn)點(diǎn)頭。

第二天，銘宇帶朝嵐去名豪山莊玩。

名豪山莊四面環(huán)山，中間一個水庫，景色優(yōu)美。它是珠州市一個商人投資的，起初是用來接待他的客戶。后來，他干脆對外開放，以莊養(yǎng)莊，以減少開支。

朝嵐和銘宇來到山莊，山上的秋葉紅透了。青山明凈，湖水碧綠。他倆踏在秋葉紛飛的小道上，邊聊邊走向湖邊。

朝嵐對銘宇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秋游梧寧山嗎？”

“記得。那天，我的感覺非常美妙，感覺整個山上的葉子都是香的。我牽住你的手，那是我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而且是美人的手。那天，我們撐著一只小舟摘白姜花?；厝ズ?，我還寫了一首詩給你，你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