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讓我們的夙嬛生氣了?”
門口走來一抹清麗的身影,正是面帶三分笑意看著我的陳夫人。
我撅著嘴低頭一言不發(fā),陳夫人笑著走過來摸著我的額頭,“瞧瞧,馬上就要十歲了,還是小孩子的脾氣?!?/p>
我聞言略有些許尷尬,她看著我披散在肩頭的頭發(fā),又道:“來,我給你梳一個好看的發(fā)髻?!?/p>
已有宮女奉上玉梳,她拉著我走至銅鏡前,輕輕梳順我的頭發(fā),我乖巧的坐在凳子上,陳夫人輕聲贊道:“夙嬛的頭發(fā)長的真好,又黑又亮,將來長大了定要讓帝都的王孫公子擠破門檻向皇上求親的?!?/p>
我看著銅鏡里她淡雅的眉目,這個世界上除卻母后與嬤嬤,眼前的女子是第三個為我梳頭的人。
我輕聲道,“夫人,我的母后當(dāng)年在宮中是什么樣的人?”
她怔了怔,神色略有恍惚,“先皇后是一個極為靈慧的女子,寫得一手好字,還是當(dāng)初皇上親自調(diào)教出來的呢!只可惜——”
她停住了話頭,淡淡一笑,“不說這個了,弦歌,你今日御花園的木槿花都開了,我?guī)闳プ咦吆脝???/p>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著她甜甜一笑。
她寵溺的摸摸我的額頭,微嗔道:“這孩子?!?/p>
許久未曾出門,御花園里,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面面琳宮合抱,迢迢復(fù)道縈紆,青松拂檐,玉欄繞砌。今日陳夫人為我梳了一個別致的雙環(huán)髻,兩邊的髻上簪著小小的鑲金珠花,上面垂下細(xì)細(xì)的銀色流蘇,行走間玎玲作響。
她親自為我選了一件鵝黃色上繡著細(xì)密繁復(fù)的薔薇花的絹紗面料的外衫,層層疊疊的荷葉邊裙裾隨著我的腳步搖曳生姿。一路遇到的妃嬪宮人盡皆向我笑顏示好,我喜歡這種被人仰視的感覺,面上笑意愈加怡然,驕傲的仰起頭蹦蹦跳跳向前走著。惹得陳夫人在身后不停微笑著喚我走慢一點(diǎn)。
過一回廊處,迎面負(fù)手走來了一華衣男子,約莫三十四五的年紀(jì),前邊引路的宮女齊齊向他福身道:“奴婢參見淳親王!”
男子右手微抬,眼神落至我身上,神色略帶一絲疑惑,只見他眉目俊逸,五官棱角分明,身姿挺秀,卓爾不群,竟然面善的很!
昔日常常聽母后和嬤嬤閑談提起淳親王生性秉直,當(dāng)年母后還未登上后位時也對母后多加照拂,是帝都皇族里與母后難得的親近之人!淳親王是如今皇族中父皇僅剩的兄弟,與父皇幼時起便交好,如今閑散在府邸。
陳夫人緩步走上前,“許久未曾見王爺進(jìn)宮了,王爺別來無恙?!?/p>
淳親王微微頷首,“今日是進(jìn)宮向皇兄請示六弟的忌日祭奠事宜的?!?/p>
陳夫人略略一怔,“倒是忘了,過兩日就是端親王的忌日?!?/p>
淳親王擺手黯然道:“六弟當(dāng)年去世之時,本王這個做兄長的沒能為他做一點(diǎn)事情,現(xiàn)在也只能以此做為彌補(bǔ)了?!标惙蛉丝嘈c(diǎn)頭,“端親王在天有靈,看到王爺此番心思,定會深感安慰。”
我抬起頭睜大眼睛直直的看著淳親王面上的莫名傷感,他的目光也落在我的身上,站在原地看了我許久才問道:“你是弦歌?”
陳夫人正要回答,卻已被我搶先道:“我叫夙嬛,弦歌是我的小名?!?/p>
他饒有興致的看著我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笑著踱步上前,彎下身摸摸我的額頭,“倒是和先皇后當(dāng)年一般好強(qiáng)!回來這么久了,宮里還習(xí)慣么?”
我咯咯的笑著,“夙嬛一切都好,謝王叔關(guān)心!”
淳親王笑了笑,隨即站起身,“有空多去甘泉宮給皇后娘娘請安吧,在宮里她是你唯一的母家親人了,娘娘素來體弱多病,你去多陪陪她也是極好?!?/p>
我面上的笑意漸漸淡去,聲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清脆,“謝王叔提點(diǎn),夙嬛知道了?!?/p>
淳親王含笑點(diǎn)頭,“去吧!”
陳夫人也道:“那王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