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未央宮宮門,外面的瑟瑟寒風(fēng)陣陣襲來,白翌在前方提著羊角燈恭敬為我領(lǐng)路,擋住了些許寒意,我跟在他的身后緩步而行,前面高大的少年身形挺拔,卻只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
忽然憶起兒時舊事,我生出捉弄他一番的想法,嚷道:“喂!白翌,你走那么快,我都看不見路了?!?/p>
他立時停下腳步,回頭看我,面上詫異與惶恐交替著,又慌忙彎身道:“屬下失職,請公主責(zé)罰!”
我挑眉看著他惶恐的神情,俏皮道:“你要走慢一點,你提著燈走那么快我怎么看得見路呢?還有,你如今都不會笑了嗎?怎么今夜一直面無表情?難道我現(xiàn)在長的很難看?”
他緊抿的嘴唇牽動一下,眼神飛快的看我一眼,又低聲道:“不是,公主很好看,屬下只是……”
我看著他唯唯諾諾的樣子只覺得好笑,“才三年不見居然跟我這般客氣!”
他抿唇一笑,“屬下一直記得公主當(dāng)年的恩情?!?/p>
白翌是當(dāng)年幼時的我與楚煊子墨幾人在帝都街頭救下了流浪兒,當(dāng)時的他饑寒交迫,已然人事不省,是我做主讓楚煊收留他,隨后他又輾轉(zhuǎn)成為子墨的護(hù)衛(wèi)。
看著現(xiàn)下他惶恐的神情,我促狹的哦了一聲,又道:“這幾年你在衛(wèi)國過的好不好?子墨對你好嗎?”
“三皇子對屬下很好?!?/p>
我轉(zhuǎn)身看著他,他顯然是被我的目光盯的渾身不自在,趕忙低頭不語。
我捂唇偷笑,半響才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這才是我認(rèn)識的白翌?!?/p>
漫天的星辰下,他亦是靦腆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更是憨厚!
明華宮的大理石的水池里,溫泉水冒著氤氳熱氣,剛剛沐浴完畢,宮女上前為我披上羅巾,身上尚存水跡,我坐在妝臺前執(zhí)起象牙梳漫不經(jīng)心的梳著一濕漉漉的頭發(fā)絲。
吱呀——
大門被推開,是陳夫人走了進(jìn)來,她滿臉的蒼白,不時輕咳卻兀自笑著,“夙嬛,祝賀你終于長大了。”
我微笑著回頭看著她,卻一言不發(fā)。
她緩步走近,在我身后站定,透過銅鏡目光柔和的看我,“我記得自己以前,見到那鮮紅的血時,非常害怕,是我的母親不停的安慰我,女兒家有了月信就長大了,就已經(jīng)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烧婧?!”
她頓了頓,又問道:“今日可見到子墨了?方才長公主身邊的人送來了當(dāng)歸、人參等活血養(yǎng)氣的藥材,這個子墨還真是細(xì)心,你覺得他如何?”
手中的梳子在發(fā)絲間緩緩摩挲,我笑了笑,“他很好,但,決不是我要的?!?/p>
陳夫人怔了怔,“這樣的你,只是委屈自己罷了?!?/p>
“夫人,那你有過自己喜歡的人嗎?”我抬頭看她,倔強的問。
她一怔,卻失笑,“有又怎樣,沒有又如何?終究是不可得罷了?!?/p>
她接過我手中的玉梳,輕輕為我梳理濕發(fā),“你的母親,當(dāng)年終究是幸運的,能夠有那樣多的人愛著她,自己愛的,自己不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