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略頓。

“而且，我還能助你安全出宮。”她補(bǔ)充道。

“你？”低沉的嗓音中帶上了幾分疑惑，一雙黑亮的眼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的臉，目光灼灼，想要從上面尋找出些什么蛛絲馬跡。

素菀坦然以對：“你可以不相信我，甚至一刀殺了我，只不過現(xiàn)在宮內(nèi)的侍衛(wèi)正在四處搜查，憑你一己之力，又不熟悉宮中壞境，要想出去恐怕不易。我勸你最好考慮清楚，反正我已是肉在俎上，還能玩什么花樣，你要?dú)⑽液伪丶痹谶@一時呢？”

聞言，那男子沉吟不語，似在思索、權(quán)衡。

兩人又一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靜。

素菀面上不露一絲焦急之色，只靜靜地看著他，可心中卻是暗恨。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心都已涼了一截，這才重又聽到那低沉的聲音命令道：“帶路！”同時，頸上的刀子移開了少許。她暗暗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性命算是救回來了一半。繃緊的精神才稍作平復(fù)，立時覺得脖子上一陣刺痛，心知上面已留下了一道血痕。

眼見遠(yuǎn)處的火光越來越多，距離越來越近，素菀不敢再耽擱，伸手向右邊一指。黑衣男子會意，壓著她往右面的假山走去，臨走將地上的傘拾起，折攏遞還給她。

素菀一手接過，暗嘆這人心思慎密，要想擺脫他恐非易事。

兩人走到假山一角，素菀將遮擋在山石上的草蔓撥開，后面果然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入口。

黑衣男子朝洞內(nèi)望去，然而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真切。他推了素菀一下，壓低聲音說：“你走前面?！?/p>

素菀瞥了他一眼，貓著腰先鉆了進(jìn)去。

黑衣男子緊跟其后。為防素菀趁機(jī)逃走，他一手架著刀，一手箍著她的手臂。如此一來，兩人便挨得頗近，洞內(nèi)又隔開了雨聲，幽靜之中對方的呼吸聲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素菀眉頭微蹙，心中惱怒，然只一瞬，她似是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眼中有光芒一閃而過，原來他……難怪……

一念至此，她的唇角不易覺察地輕輕勾起。

山洞內(nèi)伸手不見五指，曲曲折折，似是極深。兩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好一陣子，總算到了出口處。

“這里是沁香園的西北角，離剛才那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距離了?！彼剌医邮盏綄Ψ教皆兊哪抗?，耐心解釋說，“從這再往前就是露華宮?！?/p>

頓了頓，她淡淡地瞄了眼頸下的刀，說道：“你手不酸嗎？我一介弱女子，你難道還怕我跑了不成？”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嘲諷。

滿意地看到對方思索片刻后終于將刀收回，她接著道：“露華宮地方偏僻，且一直空置，宮內(nèi)私下傳說里面鬧鬼，所以平日里無人敢往，想來侍衛(wèi)一時間還未搜查到那里，你從那邊宮墻出去應(yīng)該較易。”

“鬧鬼？”黑衣男子微訝，隨即不屑地輕哼一聲，“繼續(xù)帶路！”

素菀頷首，側(cè)身率先出了洞口，往露華宮方向走去。

黑衣男子提刀跟在她后面。

兩人走了約十來步，素菀忽地“噫”了一聲，同時腳下一個踉蹌，好像被地上打滑的石頭給絆了下，燈籠脫手，身子一歪，眼看著就要跌倒。

不過——

黑衣男子恰好在她身后，下意識地，他跨前一步，順勢扶住了她的腰。

“謝謝！”素菀抬頭嫣然一笑。

黑衣男子一怔，只覺這一笑無邪而純真，像清晨的花朵迎著朝陽初綻，清亮的眸子里不染纖塵，如山間的溪澗般明澈，當(dāng)然如果能忽略她掩在衣袖下的手的動作的話。

他腰間急扭，方堪堪避過那疾點(diǎn)而出的雙指，但仍不免被指風(fēng)劃開了外衣。

素菀原也不指望一招得手，身形略轉(zhuǎn)，右手中的傘借勢向前刺出。

黑衣男子左掌一封，化去了傘勢，右手的刀隨即揮出。

頃刻間，兩人已交手十?dāng)?shù)招。

只見黑暗中一頎長一纖細(xì)兩條身影交錯變幻，身影周圍掌力刀氣蕩開，激得雨絲更顯紛亂。

一聲輕嘆，素菀腳下輕點(diǎn)，身子移開數(shù)尺，一揚(yáng)手，傘驀地張開，銀光迸發(fā)，傘面上的雨珠頓時化作千萬點(diǎn)利芒疾射而出，紛紛揚(yáng)揚(yáng)向黑衣男子襲去。

見狀，黑衣男子急忙提氣后退，那一霎眼中掩不住的是驚詫、惱怒，還隱有一絲倉惶。下一刻，他站定，強(qiáng)壓下胸口翻滾的氣血，抬眼望去，素菀卻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閣下受內(nèi)傷在先，我不想占閣下的便宜，此處往北，宮中防衛(wèi)較弱，敬請好自為之吧！”少女的聲音猶在耳邊回響。

他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黑衣已破損多處，幸好身后的包袱無恙，知剛才靜夜中的打斗雖極短暫，卻也極兇險，那最后一擊，雖然勉強(qiáng)躲過了，卻也因之加劇了內(nèi)傷。

想不到靳國王宮之內(nèi)的一個小小宮女居然會有這樣的眼光與武藝。他暗嘆，終于再也抑制不住被引發(fā)的內(nèi)傷，一口鮮血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