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素菀與靳涵薇離了“又一村”未多久,靳涵薇臉上的潮紅便開始越來越盛,額角沁出一層細密的汗,人雖尚在昏昏沉沉中,口里卻間或著發(fā)出低而含糊的呼痛聲,手腳也有些不安分起來。
看來那個酒客所言非虛……
素菀心知酒中的藥性已然發(fā)作,忙加快了腳步。本來以她的武藝,要挾著一個女子走路也并非什么難事,怎奈她不能在人前顯露武功,人群又熙攘,如此走了幾步已頗見狼狽,而且從她們身邊走過的路人,十個中倒有九個會掉過頭來盯著她們……好奇地看。
素菀被人盯久了,便覺得很不舒服,但也只能暗自嘆氣。靳涵薇的外貌原就夠惹人注意了,更何況如今這樣,大白天就喝得酩酊大醉、滿口咿呀的,這下想不吸引人們的目光也難!所謂池魚之殃,莫此為甚!
她沉著臉,垂下頭,盡量只看腳下的路,不去管那周遭的人和事,只是依舊走不快。
“……痛……好難受,素菀……”靳涵薇的呼痛聲又大了幾分。
素菀聽得又好氣又焦急,剛才喝得那般拼命,現(xiàn)在倒曉得喊“素菀”了!當然,最可惱的還是那紀豐!
正在她無措時,耳中又聽到身后傳來車馬聲,回身看去,入眼處是一駕極簡便的兩輪馬車,車行速度并不快,一派悠閑從容的樣子。素菀扶著靳涵薇避到路邊。那車子仍舊是不緊不慢地走著,只是在走到素菀二人身邊時,車子卻忽然慢了下來,然后若有意無意地跟著她們。
素菀停下腳步,那車子果然也停了下來。
素菀有些迷惑地抬頭,只見坐在車駕上的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無論打扮、架勢都和一般的車夫沒什么不同,在他的身后是灰黑色的車簾,亦是最常見的那種。
素菀看著車簾,低垂的布幔將一切都遮掩得嚴嚴實實。明明是什么都看不見的,她卻直覺地感到車內(nèi)有一個人正在看著自己,或者說,隔著一簾布幔,他們在相互打量。
少頃,大約是覺得打量夠了,車內(nèi)的人先開了口:“長路難行,兩位,可需在下載你們一程?”聲音竟是難得的清朗溫潤。
很好聽的一個男聲呢……只是,為什么會覺得有點耳熟呢?
素菀思索了一下,搖搖頭。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個多余的動作,她回答道:“不用了,多謝!”
現(xiàn)今的桑州城不比以往,各國勢力匯聚,如浮沙之下處處暗潮,對方身份不明,自己有靳涵薇這個靳國公主在旁,還是小心謹慎些的為好。
車內(nèi)的人輕輕“噫”了一聲。素菀轉(zhuǎn)回頭,正準備繼續(xù)往前走,車內(nèi)的人再次出聲,叫住她:“等等!”
素菀頓住腳步。
“聽閣下身邊那位公子的氣息,似乎是身患病癥?閣下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話音未落,忽一陣風刮過,低垂的布幔被吹開了一角。素菀若有所感,回頭匆匆一瞥,卻只來得及看見車內(nèi)的一角衣袖,青衣布料,無任何繡飾,也無任何出奇之處。
她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于是口氣更加淡淡:“不必了。我家公子只是喝多了,身體并無病患。”放下話,她隨即啟步離去。
馬車依是停在原處,車夫等了一會,不見車內(nèi)的人下命令,他不敢自作主張,只得朝著車簾問道:“公子,要繼續(xù)跟著嗎?”
車簾后一片沉靜,他又等了好一會,才聽到車中人說:“罷了。這次見不到,還有下次,只要知道她已到了桑州,一切便都可按照計劃進行?!?/p>
車夫低首應聲:“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