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易拋,不知不覺間,夏季已去,秋日的氣息悄然而臨。
新君臨朝已半個月余,一切都好似重回舊軌,仿佛中間什么都未曾發(fā)生過。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jié),天際,月輪盛大。
靳王于宮中設宴,列席宴上者除一眾皇親重臣與命婦宮妃外,另有一個身份特殊的人——邊國前來迎親的使者。
原本兩國王室間的結姻,須按周之六禮,禮節(jié)最是隆重而繁復,但此時因為婚期提前,雖仍依從六禮,然時間安排上則緊迫了許多。
此次邊國迎親使者來到,靳王破例賜宴宮中,以示對這場聯(lián)姻的重視。
不過,他雖重視,奈何另有一人卻很不重視。
申時過后,韶樂奏起,眾臣子入筵,隨后酉時一到,雅樂起,諸命婦內眷入席,然而一直到酉時三刻,宴上卻還不見靳國三公主靳涵薇的人影。
玉座之上,靳王靳涵楓微微有些不耐,已派人三催四請,可靳涵薇像是鐵了心似的,不愿來。這半個多月以來,靳涵薇一直安分地呆在晴翠宮內,既不吵也不鬧,舉止行宜俱都看不出任何問題,他還以為她已經(jīng)想通了,卻沒想到,當此關系國體的重要關頭,她竟如此任性,簡直是存心要擺他一道。
他叫過貼身的內侍小安子,貼耳吩咐道:“你再去晴翠宮一趟,就說是御旨,要公主前來參加飲宴。”
小安子領命退下,急急趕往晴翠宮,方才大王吩咐他時聲音雖小卻威嚴肅重,隱隱有冰冷寒意,他自小常侍君畔,慣常察顏觀色,又頗為清楚當今君上的心性,知道他對靳涵薇這個親妹向來寬厚,但此次怕是真的已動了怒氣。
一路心急火燎地趕到晴翠宮,一進宮門,他就看到素菀在院中來來回回地走著,臉上也是一副焦急模樣。小安子常跟在靳涵楓左右,自然也是認識素菀的,當即叫道:“素菀姑娘,大王命奴才來請公主赴宴。”
素菀一聽就覺頭疼,都已經(jīng)來了好幾撥催請的人了,可靳涵薇擺明著是不想去的,任他來多少人也只作不理。主子這樣子,只難為了他們這些底下的人。
小安子見素菀面帶難色,又說:“大王說,這是御旨?!毖韵轮?,靳涵薇若是再不去,便是抗旨不遵。
素菀一怔,靳涵楓的言下之意她自是明白,可是想到靳涵薇……她覺得腦袋更加疼起來。
小安子平日與素菀接觸也較多,當下好意提醒道:“大王已經(jīng)有些生氣了,公主如果再推脫,只怕……”
他話說到一半便住了口,但素菀乃是聰明人,焉有不明白之理!靳涵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國之君,身份不同以往,處于那個位子上的人,最厭惡的大約就是別人的違逆。以往他身為世子時,或許會覺得妹妹的一點任性和拂逆是一種趣味,但現(xiàn)在恐怕就不會再這樣認為了,尤其靳涵薇今日之舉無異于是讓他在群臣和外使面前下不了臺。
“請公公在此稍待,奴婢這就進去再勸勸公主?!彼剌覠o奈道。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再試上一試??墒且运龑钡牧私?,靳涵楓越是這樣說,只怕靳涵薇越是不會輕易服軟。
回想起初見兩人時,這兩兄妹之間的關系是那般的親近和睦,可如今……
不知是該歸咎于世事多變、造化弄人?亦或,這是出生于王族的必然結果?
走進靳涵薇的寢殿內,素菀便看到靳涵薇正坐在燈下,手里捧了一本書在看。
素菀嘴角溢出一絲苦笑,現(xiàn)在這個時候,她還看得進書?走至近旁,果見靳涵薇目光怔忡,手上書籍的書頁也未有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