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未盡,希曉便暗自苦笑??坦倾懶牡奈迥陸偾椋瑥膩頉]想到會用“一時情熱”來簡略概括。每對戀人在承受感情蒸烤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但若有一日分離,便會覺得,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只值得緬懷與銘記。
忽然想起一句話:我和你,在不對的時間不對的地點錯誤地相遇,然后,傾盡一生氣力,忘記。
她打算用最大氣力忘記那段過去,可是上天不容她如此薄情,用最狠厲的方式,懲罰她用生命記住那個男人。
說起這些話的時候,顏希曉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流露出了怎樣的無奈與傷感,亦不知曉這樣的表情會帶給李子睿多大的觸動與震撼,這樣沉寂的深夜,對于他們而言,感情兩個字已是雷區(qū)。當初決定在一起的時候便已經(jīng)明文說明兩人不得觸及彼此感情,可是今天,兩個原本互不相干的人,卻妄圖依靠在別人身上取暖。
“那你為什么分手了?”隨手拿起牙簽挑著膩濕的煙蒂,李子睿揚眉,“可以說嗎?”
“是我開導(dǎo)你,所以你要先回答這樣的問題?!毕詡?cè)頭,剛剛萌生的憂慮一點點在眉間解散,又變成平日里沒心沒肺的模樣,“你要是可以透露,我便毫不隱瞞?!?/p>
“這個有什么不好說的。”李子睿微微坐正,眼睛又開始半瞇起來,“我和若珊,分手的原因就是四個字——嫌貧愛富?!?/p>
“嫌貧愛富?”顏希曉驚詫,“你不貧啊?!?/p>
雖說不是什么百萬億萬富翁,但是憑借自己本事能有70萬的存款,還是很厲害的。
“我不貧嗎?”李子睿輕哧,“憑我個人本事,根本不能滿足她在J市立足的愿望。這一百多萬的房子,必須要和你合作才能買得起。而且,還用這么卑劣的手段讓自己在J市落戶,顏希曉,你說我怎么不貧?”
“若珊跟了那男人的第一個星期,那男人便為她買了一套160平米的房子,水到渠成的,戶口問題解決,住房問題解決。這樣的效率,哪是我這個打工族能達到的?”
“就為這個分手?”顏希曉依然覺得不可思議,“這也太荒唐了吧?”
“這有什么荒唐?”李子睿嘆氣,“你我都在外拼搏,都知道戶口與房子的重要性。想要真正融入這個城市,讓自己的孩子在以后入學結(jié)婚的時候戶籍都能填下那個J市,就必須得付出代價!何況,你不是也因為這個,才一口答應(yīng)與我結(jié)婚的嗎?”
這一番逼問讓顏希曉徹底無質(zhì)疑余力,兩秒鐘后訕訕一笑:“對。我也是貪圖戶口的人?!?/p>
“人的欲望有時候就是個大口子,剛來J市的時候,我想的是只要在J市能混上吃喝,溫飽無憂就行。到后來做了主管,便想到在J市能不能買個小房子,最好能安個家;后來成為市場總監(jiān),見識的人多了,欲望又產(chǎn)生了質(zhì)變,而這個質(zhì)變,是很多J市人別有意味的目光變成的。
“你不做市場大概沒這么深的體驗,很多時候,J市人都會在寒暄的時候若有若無地問一句你的戶籍。起初會將這句話定性成客套的詢問,可是到了后來,便會是最犀利的鄙視。去買早餐的時候,你的口音戴了外地人的帽子,僅憑這點,價都講不下來。別說我們做市場了,一出手就是幾十萬的單子。很多J市公司知道你是外地人,草草一句你對市場判斷力有誤的話,便會讓你話都說不出口。
“所以,從那時候起,我便想成為J市人。即便是我這代不行,可我下一代必須說出純正的J市話,因為我知道,J市方言就是孩子將來自我優(yōu)越感的最好證明。而此后不久,我遇到了同在J市打拼的若珊,并在她父母前許下落戶J市的意愿。只是沒想到,在奔向理想的過程中,女人的忍耐性竟只有那么一點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