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
顏希曉眨眨眼睛,仿若有靈犀一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窗戶邊的頎長身影。清晨陽光淡薄似霧,李子睿斜靠在窗臺邊,仿佛已經(jīng)沒入塵煙,映在希曉眼中,竟有幾分繚繞的不真實。
她想喊他,卻不敢。
努力讓自己勾起以前的思路,他們是協(xié)議夫妻,又不涉及真正的感情,犯不著對他如此介意敬畏??墒沁@樣的感覺竟對自己現(xiàn)在的困境絲毫不起支撐作用,在突然遭遇到李子睿轉(zhuǎn)動的瞳眸時,希曉還是不爭氣地垂下眼瞼。
有一種難過叫做無顏相見,有一種愧疚叫做無言以對。
她屏住呼吸,仿佛刻意用太過靜謐的存在來消除現(xiàn)在氛圍的尷尬。卻聽“吱呀”一聲門響,輕微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子睿……我在外面買了粥……”
顏希曉聽出來了,那是她“公公”的聲音,來源于C市,味正音足。
“爸,不用小聲了,她醒了。”李子睿接過保溫壺,到距她不遠的位置上坐下,“喝不喝?”
那一聲像是自很遙遠的地方發(fā)出,滲透著濃濁的寂寥和落寞。顏希曉輕輕搖頭,話還沒說出口,便見“公公”一下子走到她的面前,毫不客氣地斜了李子睿一眼:“你這娃子別討人厭,希曉如今可是我們李家的大功臣。肚子里可是我們李家的種,你在這兒咋還不冷不熱的?”
說完,便將李子睿擠到一邊,看著希曉堆起滿臉微笑:“娃兒,我是你爸。當(dāng)初你們倆結(jié)婚的時候這個孽種沒給我說?!彼值闪死钭宇R谎?,直到視線回歸她身上時,才重現(xiàn)慈祥笑意,“你這娃也真是的,有孩子了也不和子睿說。男人都心粗手粗的,人家醫(yī)生問子睿的時候他竟一問三不知。幸好蒼天有眼哦,這次沒丟了孩子……”
顏希曉只能維持尷尬笑意,應(yīng)也不是,不應(yīng)也不是。她用余光掃了李子睿幾眼,只見他淡淡看向自己,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人,此時的目光卻讓人感覺疏離到寒酷。
剎那間,顏希曉心如刀割。
這個淳樸的公公一心還以為她是李家的功臣,一個勁兒地夸贊她種種好處。顏希曉干巴巴地笑聽,只覺得子睿爸爸的每一次笑意,都像是一把輕刀細細劃到她的心底。小腹痛楚雖緩,但癢痛感覺卻猶在,再加之情勢尷尬,希曉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剛一活動,便聽他低斥道:“子睿,你媳婦兒要翻身呢,還不過來幫忙!”
“不用不用?!毕悦腿粨u頭,看李子睿走來,更是想要直身證明自己能自食其力。誰料想只是一動,膝蓋卻有鉆心的痛感襲來,她猛然吸氣,身子不由一歪,正想自己又要出丑的時候,耳邊傳來低沉嗓音:“別動。”
倏然抬頭,自己已經(jīng)被整個包裹起來。李子睿一手扶她起身,另一手靠在她背后放好抱枕:“你膝蓋摔傷了,所以暫時不能動。”他低頭看著她,“有什么事情,告訴我就行。”
希曉“嗯”了一聲,不想去探究他深邃眸瞳中的含義。卻見他轉(zhuǎn)身,看向一旁仍喜笑顏開的子睿爸爸:“爸,你先回家吧。我在這兒就行。”
子睿爸爸又囑咐了幾聲,這才不甘地離去。
“砰”的一聲門被關(guān)上,希曉只覺心中一顫,前所未有的緊張感覺竟襲涌上來。
原以為李子睿會在沒有外人之后,怒而質(zhì)問她這個孩子的來歷,并且根據(jù)合同條款,一條條數(shù)落她的罪行,最終結(jié)果就是,給她定一個不可翻身的罪名,然后按照合同規(guī)定的最嚴厲的懲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