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殷主任照面后，他怒摔鑰匙，隊長銜命歸還車鑰匙，小宮認定殷主任善變。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他也收斂了報復(fù)心態(tài)，人前人后地夸獎殷主任。殷主任說你別給我戴高帽子，開好車，為領(lǐng)導(dǎo)提供良好的服務(wù)，我就開心了。殷主任想換掉我，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所以就偽裝蒙蔽我，一旦有機會一定會施放暗箭的。小宮時刻提醒著自己。這些日子，主仆間再無芥蒂。因為是周末，睡了一覺養(yǎng)足了精神的小宮將車洗了干凈早早地開車來到機關(guān)大院，去面見殷主任。

“這么早？”殷主任正忙著，說，“你等一會兒，回頭我找你?！?/p>

“哦，主任您忙?！毙m拘謹?shù)赝顺鲋魅无k公室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推開老刁門而進的一個女人身影。曹總？看來今晚老刁又要和美女老總歡愉了。曹總接待老刁，我也沾光。

“小宮找誰？”政治處副主任路過，問發(fā)愣的小宮。

“啊，主任，殷主任找我。”小宮聽著麻木的聲音，笑了笑，回答。政治處副主任不茍言笑，在監(jiān)獄中層干部中，小宮唯獨對這個人事部門的頭頭最生疏。其實，對于四哥的待遇，找政治處是最奏效的。亞教是服裝廠的教導(dǎo)員，他上報的名單最終會在政治處匯總和審核的。政治處副主任“哦”一聲走了，小宮吊著膀子找毛科長。

“端午節(jié)了，小宮有什么安排？”毛科長問。

“哈哈，毛科，你以為我是領(lǐng)導(dǎo)？我是個天天聽你們安排的命?！毙m晦澀地回答。

“兄弟，別氣餒！”毛科長說，“除了一身警服，工資略高一點之外，基層帶班民警灰頭灰臉的，處境不比你好哪兒?！?/p>

“過節(jié)了，你這個安全科長有點冷了?！毙m突發(fā)奇思，說道，“以毛科的能力擔任政治處副主任是綽綽有余?！?/p>

“啊，到那位置離副處級不遠了，政治處副主任？不是我輩敢想象的?！泵崎L感慨道。

“機會是人爭取來的，就看你想不想了?！毙m說，“我還真希望毛科坐到這位置上，以后我有事找你就方便多了?！?/p>

“那當然，我們是兄弟嘛！”毛科長沉吟片刻，說道，“兄弟，這兩天，刁書記有空，你給我個電話，行不行？”

“沒問題?！毙m立刻吃透毛科長的心思。

與毛科長拉呱兒了半天，小宮覺得是時候去殷主任辦公室領(lǐng)命了。誰知，殷主任卻叫他到食堂倉庫去一趟。到食堂拿煙酒？怎么對老刁說？說是殷主任送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老刁心里那一層陰影還沒消失呢，你在這個時候再送禮品不是找罵嗎？他云里霧里地去找食堂司務(wù)長。司務(wù)長說你把車開來了嗎？小宮一聽嚇一跳：一箱煙酒也能拿得動啊，難道搬一車不成？小宮回頭將車倒進了食堂走廊下，聽命搬了六箱茅臺酒和十二條黑色鉆石芙蓉王香煙，外加端午節(jié)時令食品禮盒十二袋。將這些東西塞進了后備箱，小宮已是滿頭大汗。他本想埋怨司務(wù)長怎么不找?guī)讉€人幫忙的，但又想到將監(jiān)獄用于招待的煙酒來個老鼠大搬家是不能公開的，便自認當了回勞力之苦。

小宮剛合上汽車后蓋，司務(wù)長跑來說：“小宮，你看這些封條都沒動，是不是啊？”

什么意思？小宮沒頭沒腦地又開了后備箱，又關(guān)上了。他立刻明白了：司務(wù)長是奉殷主任之命查驗了封條，然后再告訴小宮，你別打這些禮品主意了。表面平靜的殷主任一直沒放松對他的警惕?！昂臀艺f這些干嗎？又不是送給我?！睂④囬_回了辦公樓下，小宮在調(diào)整體能的時候，又在想，殷主任這回不只是慷監(jiān)獄之慨送老刁，更是煞費苦心地解決了老刁節(jié)日向上送禮之憂了?；蛟S，這根本就是老刁的意思。你想啊，殷主任那么聰慧，根本不會再犯同樣錯誤的。

“兄弟啊，周末這兩天我值班，你給我找個機會?！痹谛m遐思陣陣的時候，亞教來電說道。

“行啊，亞教的吩咐就是圣旨。”小宮躺在真皮椅子上說道，“我每次給亞教捎消息，你的口袋就癟一層。我不知道我是在幫亞教還是拖亞教進無底洞?！?/p>

“這是哪里話?！眮喗虥]有對小宮的直白生氣，仍是親熱地說道，“兄弟一直在幫我，我會記在心里的。”

“既然是兄弟，那就別客氣了。麻煩亞教把我四哥的事搞定。”小宮說道。

“兄弟對我不放心？”亞教說。

“言重了。”小宮說道，“我是被我四哥逼的，也怕你貴人多忘事?！?/p>

毛科長身處無關(guān)痛癢的安全科科長位置，自然覬覦那些能得到提升的關(guān)鍵職位。別被毛科長的謙虛蒙蔽了，他說不定就瞄準了政治處副主任的位置?，F(xiàn)任政治處副主任已經(jīng)干了八年，八年光陰，中國人把日本鬼子都趕跑了，而他這個副主任熬了這么多年都沒有升遷跡象，現(xiàn)在沒有了當初的干勁。嗯，差不多，毛科長有可能鉚足了勁向政治處副主任職位沖刺呢。亞教呢，照理說，身兼勞務(wù)廠四千多個犯人的改造和三百名民警的政治思想工作的重任，應(yīng)該滿足了?？伤麨槭裁催€要勤快地走動呢？是保住現(xiàn)有職位還是像毛科長不滿足現(xiàn)狀，向權(quán)力核心部門沖擊？不管有沒有這個想法，亞教有撈一個非領(lǐng)導(dǎo)職務(wù)副調(diào)研員的想法。如此說來，亞教不惜破財孝敬老刁是在情理之中了。念在他們對我客氣的分上，我首先考慮幫亞教，其次是毛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