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光輝說了聲謝謝,很有些失望地正要轉身。坐在男醫(yī)生對面的一個女醫(yī)生忽然道:“是不是莫亞蘭?”
“是,就是?!倍殴廨x折過身子,“她在這兒?我是她同學,特地過來看她的?!?/p>
“以前在這就診過?,F(xiàn)在大概在外科。好像做了手術,正在化療?!迸t(yī)生指著過道,“在十一樓。我前天還看見的。”
“手術?還化療?”杜光輝驚道。
女醫(yī)生低著頭,寫醫(yī)案了。杜光輝拍了拍自己的頭,又晃晃腦袋,然后才回過神,問女醫(yī)生:“請問,剛才那莫亞蘭,她得的是什么?。窟€要手術?”
“宮頸?!迸t(yī)生簡單地說了兩個字。杜光輝一時蒙了,再一想,女醫(yī)生應該是少說了一個“癌”字的。在醫(yī)院里,很多醫(yī)生都這樣說,怕的是“癌”這個字眼太刺人。
莫亞蘭,莫亞蘭??!杜光輝出了過道,卻沒有馬上上電梯。他坐在邊上的長椅上,心里突然涌出一股特別的悲涼。他想起當年莫亞蘭在大學時,那可是全校數(shù)一數(shù)二的?;?。而且她不是一朵隨便招搖的校花,而是一朵帶著刺的,讓人感到無比冷寂的?;āK獗淼睦浼?,使她的美麗顯得更加高貴。心性高傲,最終也讓莫亞蘭走上了一條不為很多人接受的情感道路。在杜光輝的心里,莫亞蘭永遠是潔凈而典雅的。可是現(xiàn)在……
一個沒有生育的女人,也會得宮頸癌?杜光輝坐了足足有十分鐘,才上了電梯。到了十一樓,他先是在床位牌前看了看,那些字寫得很小,猶如天書。杜光輝基本上認不出來。他只好問邊上的護士:“請問,莫亞蘭住哪一床?”
“莫亞蘭?32床?!弊o士的語氣是典型的職業(yè)語氣。
杜光輝謝了護士,找到了32床所在的病房。他沒有馬上進門,而是站在門外,透過玻璃,看著32床。床上躺著一個人,正在輸液。長頭發(fā),面朝窗子,從躺著的身形,根本看不出來是誰。但是那長頭發(fā)是很像莫亞蘭的。莫亞蘭從大學時代開始,就一直留著長頭發(fā)。杜光輝曾在一首詩里寫過:“你黑發(fā)的瀑布輕輕飛揚/飛揚著我的憂傷……”
在床前,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礃幼樱菍iT護理的。杜光輝輕輕地推開門,走到床前,問道:“這是莫亞蘭……”
“啊,是的。她剛做了化療,睡著了?!迸颂痤^,望了杜光輝一眼,問:“你是?”
“我是她大學同學?!倍殴廨x朝莫亞蘭看看,雖然睡著了,臉色蒼白,但是,那種冷寂還是掛著。她的眉頭擰著,似乎正將所有的痛苦,也一并地擰進去。
女人又盯了杜光輝一眼,杜光輝道:“請問你是?”
“我是護工。她請的。”女人說著,把被子掖了掖。
杜光輝鼻子一酸,他忍著,沒有流下淚水來。他招呼女人跟他一道出來,在病房門口,他問女人:“她一直一個人?”
“是啊,一直一個人。一個月前手術時,也是我陪護的。最近每次來化療,都是我來陪她。怪可憐的,一個女人家,怎么家里就沒一個人來呢?也沒見人來看望她。我問她,她也不說。心情似乎也不太好,醫(yī)生說這樣的心情,不利于恢復。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