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高檔酒樓，看來羅兵是想狠狠宰我們一頓了。

服務員領我們到一張不大不小的圓桌前坐下，這里可以觀看舞臺那邊的表演，也可以看見霓虹燈下的街景，是個不錯的座位。

程明凱說：“羅局，請點菜吧?！?/p>

“那就不客氣了。”羅兵接過侍者遞過來的菜譜，“我不會手軟的，也不會為我們的大秘書長和大記者節(jié)約?！?/p>

我說：“羅兵你太狠了吧？”

“那就滿漢全席，或者……”羅兵不無夸張地說。

菜上來了，有牛肝菌、紅燒鴨蹼、排骨煲、大閘蟹、魚翅、海參……大家吃得很高興。

羅兵很會逗趣，程明凱很能喝酒。我呢，做了這么多年記者，什么沒學會，應付飯局還是沒問題的。

我們先就交涉好了，今天誰也不準喝飲料，都是一色的“瀘州老窖”。

酒酣耳熱之際，程明凱說：“我們也來點葷段子?！?/p>

“有女士在場，葷段子就免了吧？”我說。

羅兵嘴里含著菜，說話不怎么清楚：“沒、沒事，你們說、說?！?/p>

“那我就講了??？”程明凱看了看我和羅兵，說，“有個單位組織老干部出去游覽，請老干部們去夜總會玩，每人都安排了一個小姐陪著。其中有個小姐很開放，把她陪的那位老干部渾身上下都摸遍了。老干部想，真不像話，心里很有氣。這時，小姐摸到了他最要命的那個地方，問‘這是什么？’老干部沒好氣地說，‘是什么？是老干部！’”

程明凱說到這里，我們都笑了。

羅兵說：“程明凱你真壞?！?/p>

“還沒完呢。”程明凱說，“后來啊，老干部慢慢被小姐摸出感覺來了，他就反過去摸小姐，摸到了小姐最要命的那個地方，問小姐‘這是什么？’小姐說，‘這是老干部活動中心?。　?/p>

這一次我笑得不行。羅兵笑得有點不好意思，說：“靜之，明凱講的段子太黃了，你講個文雅一點的?！?/p>

“這還黃??？我們在基層聽到的葷段子那才叫黃呢?！背堂鲃P說。

我說：“葷段子我不會說，文雅的更不會說，你們就饒了我吧。”

“不會說可不行，現(xiàn)在場面上流行得很。領導來了要接待，工作匯報完了，誰都會說上一段逗領導開心。講葷段子可以拉近與領導的距離啊，有的人可是把它當作‘進步寶典’呢?！背堂鲃P說。

程明凱的酒已經喝得差不多了，說話便沒有了那么多顧忌，把手臂伸過來搭在我的肩上拍了拍，“靜之，你看上去很穩(wěn)重，實際上不夠穩(wěn)重?！?/p>

“明凱你不要喝了?！绷_兵說著，擺了擺手。

程明凱搖搖頭，“我沒喝多，你讓我說——”

“讓他說！”我向羅兵揮揮手。

程明凱笑了，“看看，說你不夠穩(wěn)重，不服氣了吧，這就是不夠穩(wěn)重嘛。知道我為什么到省委黨校來？告訴你，回去后我就不在雪州市政府了?！?/p>

“明凱要去雪州市的蓬山縣當一把手，是即將到任的縣委書記了?！绷_兵告訴我。

程明凱說：“羅兵就是藏不住話，好像就是我們班的新聞發(fā)言人。我是在說李靜之不夠穩(wěn)重。我知道靜之進黨校是怎么回事，是因為管不住手里的筆，寫了一篇內參叫做什么什么，犯了大忌。而且我還知道，你寫的內參惹了禍，你關注的事情還是沒有得到解決。對不對？”

“明凱，我看你是不能再喝了。”羅兵說。

我沒理會羅兵的話，向程明凱點頭道：“你說的一點沒錯?！?/p>

“這就是你的不夠穩(wěn)重！”程明凱顯得很老練，“歷史的經驗值得汲取啊！告訴你，在雪州市政府，我除了寫領導講話稿，什么都不寫；到了基層，我除了聽葷段子，什么都不聽。”

羅兵問我：“散了吧？”

我扶了程明凱起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讓我們附耳過來，“要珍惜在黨校的日子?。∵@是上天給我們機會，讓我們在這里建立一個人事網絡。你們想，現(xiàn)在的政界什么關系最鐵？那就是同學關系，尤其是黨校同學！”

“明凱不能再喝了。”羅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