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們的想法也沒錯,享受第二種休息方法的人,其實他們在作出這個決定的同時,就已經被部隊的戰(zhàn)斗團體基本上放棄了,日后他們都享受到了“喬閻王”所說的下連后讓你去掏大便的命運,炊事班和養(yǎng)殖場的工作成為他們日后三年里的主要任務。
我和彭拯倒是享受過第一種優(yōu)待。因為有一次時間過長,甚至“喬閻王”還特意跑到廁所里想把我們從“坑”里“撈”上來,所以我們有幸得到了“喬閻王”的“親切”照應。
××英雄連里出現(xiàn)了一場瘋狂的追殲戰(zhàn),瘋狂的“喬閻王”對所有一起訓練的新兵三排戰(zhàn)友全部無視,獰笑著興奮地騎著自行車,拿著棒子追出我們倆足足五公里以上,直追到我邊上的彭拯口吐白沫才罷休,我和邊上的彭拯最終一敗涂地,被樹為整個新兵連追殲戰(zhàn)術演練的典型。
而那時我才恐怖地發(fā)現(xiàn),我們的步伐已經超出其他戰(zhàn)友足足一里有余,“喬閻王”就仿佛是一只被我們搶了骨頭的狼狗,他眼里發(fā)出了噬血的寒芒,讓我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
同時,由于“喬閻王”的優(yōu)良戰(zhàn)績,從此他又得了一個外號,叫做“狼狗”,而我和彭拯卻更為不堪,老兵同志都叫我們“骨頭”,因為只有骨頭才能那樣吸引狼狗??!
從那以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第一種優(yōu)待索性就在新兵三排絕跡了,大家就足可以想象那場追殲戰(zhàn)的慘烈程度了。
榜樣的作用是明顯的,慘不忍睹的酷刑足以讓人心驚,我和彭拯的“出色”表現(xiàn)足以讓新兵三排新兵蛋子們趨于絕望,在以后近一周的訓練中,戰(zhàn)友們都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憤心態(tài)進入了要命的煎熬之中。
確定了這種心態(tài)之后,反正我們就當自己死了,任由“喬閻王”去擺弄。
可是奇怪的也在這里!
你還別說,當我們一旦抱定了這種拼死搏命的想法之后,我們心理反而輕松了很多,訓練也不再覺得那么吃力了,我們漸漸地可以跟上這種超強訓練的步伐。
從那一天后,我知道了一個道理,心理壓力施加的作用其實比外界施加的任何壓力都要可怕,要想戰(zhàn)勝外界施加給你的任何困難,那么你首先得學會戰(zhàn)勝自己。
另外要補充的是,在這其間我們還做了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經過第一晚為睡熟的戰(zhàn)友脫衣蓋被后,每晚我們都和“喬閻王”一起巡寢,每當看到這些勞累一天的戰(zhàn)士在我們的關懷下睡得更安穩(wěn),我們勞累的臉上就會浮現(xiàn)出滿足的笑容。
他們都是與我們處在同一戰(zhàn)壕的哥們,是與我們患難與共的戰(zhàn)友,能給他們這樣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我們會覺得心里充滿了溫馨,因為不知不覺中我竟然吃驚地發(fā)現(xiàn),我會對他們有一種兄弟般的親情在心里。
這件事成了我和彭拯自發(fā)的一項義務活動。對于我們所做的一切,“閻王爺”從來不表示支持,也不表示反對。只是讓人極為氣憤的是,這個可惡的人渣,在連續(xù)兩天發(fā)現(xiàn)這種情況后,他第三天竟然撒手不管了!
看著他心安理得,大搖大擺地躺上了屋角的“閻王鋪”,我和彭拯實在是哭笑不得。當然每次我們忙完以上的一切之后,我們一定會賜予他一道神鬼聽了也膽寒的詛咒,然后在上鋪時向他的床鋪位置不約而同地伸出了中指……
在充實的訓練生活作用下,其實日子是過得很快的。
經過了三天的苦訓之后,所有新兵蛋子的精神面貌明顯得到了改觀,在訓練中我們也不會感覺像第一天那么吃力了,我們甚至已經摸好套路,殘酷的訓練讓我們慢慢地知道怎么來適應這一切。
在痛苦的摸索中,我們發(fā)現(xiàn)“喬閻王”的話也不全是歪理,只要訓練項目穿插著進行,我們的確可以在訓練中得到適當的休息,而我們也在這種所謂的休息中找到了一些竅門,在跑步時找機會來活動活動自己的雙臂,做仰臥起坐時平躺,盡量讓腿部放松。
這些讓身體某些部位肌肉放松的方法,雖然看起來時間短暫至極,可是只要自己留心,就能將所有的短暫匯集成真正的適應調整,也可以讓自己在任何的超強度訓練中得到松弛,從而保持較強的持續(xù)作戰(zhàn)能力,“喬閻王”的這套“歪理”讓我受益良多,甚至在未來鐵血沙場的日子里對我?guī)椭娲蟆?/p>
這個方法實在是有點太變態(tài)了,他近乎武俠小說里描寫的那樣不可思議,一個武藝高強的俠客,他從來不肯絲毫浪費自己的任何一點體力,能坐著他絕不站著,能躺著他絕對不坐著,但是如果要向敵人進攻呢?就定是一劍封喉了!
我日后回憶起來,新兵連學過的很多東西看起來簡單至極,可是它就如同武學里面的基本功一樣,正因為有了這些扎實的基本功,在日后的高難度訓練和戰(zhàn)斗中,我們才游刃有余,迅速地去適應,迅速地學以致用,讓我們在一次一次的戰(zhàn)斗中活命歸來,它絕對功不可沒。
真正的變化是在一周之后,在這一周里面我們感覺休息日的“洗白白”實在是一個巨大的諷刺,我不知道“喬閻王”那一日開放澡堂,還有讓我們洗衣和整理個人衛(wèi)生的目的何在,難道說是讓我們見一眼自己最“純情”的一面嗎?
反正一周之后,當我們再次相互觀察對方時,雖然大家都仿佛是剛從泥里打滾出來一樣,但都感覺對方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很玄妙,你說不上對方的五官有任何的異變,但是卻感覺對方的臉上多了一些難以描繪的神韻,而這種神韻卻又似乎在哪里見過。
這種古怪的感覺我在第八天后的四百米障礙場地上找到了答案,那是一次難得的老兵訓練觀摩,因為新兵三月下連之后,就要代表本連本營去團里參加新兵軍事訓練考核,那么老兵會把自己的絕活都展現(xiàn)給新兵同志看,以期讓他們對這些軍事考核內容多一些領悟。
雖然老兵們過四百米障礙的動作相當的中規(guī)中矩,他們的過障礙技術與曠連長和“喬閻王”比起來還是有較大差距的,可是他們面上的表情和神色卻讓我極為震驚。
因為我終于發(fā)現(xiàn),我們這些新兵蛋子的臉上神情現(xiàn)在與老兵竟然有七分相似。
處變不驚的面容,鋒芒暗藏的眼神,沉著穩(wěn)重的舉止,這是一個合格士兵的基本要求,而經過慘無人道的一周體能強化訓練后,我們似乎浴火重生,終于算是軍隊光榮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