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殺了元子攸兩個(gè)兄弟，與皇帝的關(guān)系還能彌補(bǔ)嗎？”爾朱榮把問題拋給高歡，仔細(xì)觀察他的表情。

“難，這不是一般的仇恨?！?/p>

“元天穆想出一個(gè)辦法。”爾朱榮緩緩說出想法，“他勸我與皇帝通婚，彌補(bǔ)過失?！?/p>

高歡恍然一驚，腦筋急轉(zhuǎn)，故作不解：“歌妃嫁給先帝元詡，小女嫁給陳留王元寬，大將軍還有女兒嗎？”

爾朱榮仿佛不知道高歡與女兒關(guān)系，神色自如：“小歌還年輕，我想將她再嫁給皇帝?！?/p>

高歡如受雷擊，慌不擇言：“大將軍，不妥?！?/p>

爾朱榮瞇縫雙眼，仔細(xì)察言觀色：“有何不妥？你有什么想法？”

高歡心中驚悚，整理思路，繼續(xù)勸諫：“即便小歌嫁給皇帝，決不能化解兄弟被殺之仇！”

爾朱榮承認(rèn)高歡有理，反問：“既然通婚不行，你還有好對策嗎？”

河陰屠殺的仇恨豈能輕易化解？高歡無語。騎兵隊(duì)列沒入閭闔門，爾朱榮刺激高歡：“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我便托天穆向皇帝求婚。”

高歡呆若木雞，頃刻之間竟有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將軍，小歌是你的女兒，幾乎喪命皇宮，好不容易逃脫，豈能讓她再進(jìn)入宮廷的黑暗旋渦？”

爾朱榮嘆氣一聲：“我既是她爹爹，也是全族之長，豈能為兒女私心將全族帶入禍端？”

高歡奮力阻止：“連女兒都不能保護(hù)，如何保護(hù)族人？”

爾朱兆催馬上前，手按刀柄，呵斥高歡：“賀六渾，豈敢無禮！”

高歡翻身下馬，撲通跪倒：“大將軍，千萬不要將小歌再推入火坑！”

“賀六渾，你癡心妄想，難道我看不出來？”爾朱榮怒視高歡，提起韁繩就要入城。

高歡全身僵硬，五內(nèi)如焚，大步追上爾朱榮，右掌按住戰(zhàn)馬額頭：“大將軍，給我一天時(shí)間，我必能想出辦法化解河陰之變的僵局。”

爾朱榮未置可否，策馬入城，等爾朱兆追上，低聲叮囑：“吐沫兒，小歌三年前曾經(jīng)出逃，你要嚴(yán)加戒備，看好小歌，防止此事重演，明白嗎？”

銅駝街，永寧寺九級浮屠之上，洛陽城燈光點(diǎn)點(diǎn)，爾朱歌久久沉默，靠在高歡堅(jiān)硬結(jié)實(shí)的肩膀上，融化在他的懷抱中。

“我們逃吧?！睜栔旄璧穆曇翥@入高歡耳鼓。

高歡再次陷入同樣的處境。三年前，他與爾朱歌浪跡大漠，面臨要不要繼續(xù)逃亡的難題?，F(xiàn)在這個(gè)問題又重新回來，逃離洛陽，過上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我的夢想怎么辦？還有我的好兄弟，近萬懷朔鎮(zhèn)人馬，我能拋棄他們嗎？

“等我先去一次懷朔鎮(zhèn)，搞清楚我的身份?！?/p>

“如果你是胡人？”

“那我就陪你浪跡天涯?！?/p>

“如果你是漢人？”

“那我們就留下來，完成我的夢想。”

“可是，我又要嫁給皇帝?！?/p>

“我要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使你不再入皇宮。”高歡絞盡腦汁，“何況嫁入皇宮，只會犧牲你的幸福，決不能化解河陰之變的仇恨?！?/p>

爾朱歌幽怨目光掃來，高歡難以對視：“要么，你先逃？”

“我要和你在一起?！?/p>

爾朱歌嘆氣一聲，語氣幽幽：“你不能為了我，放棄你的夢想？”

“你和我的夢想并不矛盾。”高歡終于敢直視爾朱歌，“我已經(jīng)想到辦法，明天便去找你爹爹，決不讓你再入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