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下人到了城里,有干清掃馬路、公共廁所的環(huán)境衛(wèi)生工作的,最多的是干建筑工,還有收破爛的和做小商小販的,反正都是一些又臟又累的苦活,像你這樣的女娃兒肯定干不了?!?/p>
“城里沒有適合咱干的活?”
大春突然想起了什么:“咱想起來了,城里倒是有一項活適合女娃兒干的?!?/p>
“啥活?”
“做保姆?!?/p>
“做保姆咋做?”
“做保姆就是幫東家干家務活?!?/p>
“幫東家干家務活?咱成?!?/p>
“你那么自信?咱看你成不成還不一定?!?/p>
“為啥?”
“城里人家規(guī)矩多,新玩意兒也多。你會使空調、冰箱、洗衣機、電視機、洗碗機嗎?”
“這咱都不會。城里人家的規(guī)矩咱可以學,咋使那些新玩意兒,咱也可以慢慢學。世上還有學不會的東西?”
“那當然不會有。你當真想出去打工?”
“嗯?!?/p>
大春故意逗窮花:“你爹不招女婿啦?”
“招女婿是咱爹的主意。你啥時候聽咱親口說過咱有招女婿的意思?”
“咱是沒有聽你自己說過,咱逗逗你的。看你緊張成啥樣?”
窮花有點不高興:“咱和你說正經事,你可好,拿咱開玩笑?!?/p>
大春見窮花面有慍色,連忙把話打住。他說:“你想了一宿,就是下了決心要出去打工?”
“咱是想出去打工又怎么著?”
“咱叔那一關你就過不去。你爹想留一個閨女在身邊養(yǎng)老,他舍得放你走?”
“咱的事咱自己做主。只要咱拿定了主意,咱爹攔也攔不住。現(xiàn)在咱爹歲數不算大,身板也結實,身邊離了人也能自己一個人過。咱要是現(xiàn)在不抓緊時間走,等過了幾年他真需要人伺候的時候,咱想走也不敢走了?!?/p>
“你想出去打工的事和你爹說了嗎?”
“現(xiàn)在還沒說。咱不是先來和你合計來著?咱先把外面的情況問實了,咱自家心里有了底,再和咱爹說。”
大春從窮花的話里得出結論,窮花今天找他合計出去打工的事,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不會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你打算啥時候跟你爹說?”
“明天就年三十了,等過了年再說。你啥時候回去?”
“咱大年初五就得走?!?/p>
“你這么急著回去?女朋友都帶回來了,城里還有啥放不下的?咋不在家多住些日子?”
“城里沒有咱的金山銀山,有啥放得下放不下的?咱急著回去是要上班,替換那些在大年里上班的弟兄,讓他們也能歇幾天。保安公司只準了咱這幾天假,超假了保安公司要罰咱的款。”
“你是端了人家的碗,就得聽人家的管。你可沒咱自在。你啥時到咱家來開導開導咱爹,幫他換換腦筋?”
“咱年初一來給你爹拜年,就順便和他說說你打工的事。”
窮花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到咱家來的時候,最好和袁桂香一起來。”
“為啥?”
“你和咱爹閑聊的時候,多說點桂香她打工的事。桂香從大老遠的貴州都能出來打工,咱為啥不能出去打工?把桂香擺在頭里,咱再和爹說出去打工的事,不就好說多了嗎?”
大春聽了大笑:“咱真沒看出來,你是人小鬼大?!?/p>
窮花見想說的都說了,想問的都問了,就回去了。
第二天是年三十,靠山村的這一天依舊是在一片沉寂中過去了。
大年初一的下午,大春和袁桂香一起來給吳解放拜年。
窮花給他倆端上水,捧出一堆葵花籽兒,這是靠山村大年里的標準待客禮遇。吳解放借花獻佛,把大春送給他的卷煙拿出來請大春抽。大春平時不抽煙,今天也逢場作戲接過一支煙來點上了火。抽煙能活躍一下談話的氣氛。閑聊就從卷煙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