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沈平答應(yīng)給王悍東送發(fā)票的第二天，顏麗如期把發(fā)票和畫送到了王悍東的行長室。這兩天的等待，對王悍東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正當他在百無聊賴之中，顏麗到銀行來了，王悍東正好借她解解心頭的悶氣。

顏麗進了行長室，見王悍東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悶煙：“王行長，今天你真悠閑?。　?/p>

王悍東看見顏麗一下來了精神：“我哪來的悠閑？只要是男人，誰也悠閑不了。因為你是女人，所以不會有切身的體會。如今做男人難，當領(lǐng)導的男人更難，身子是國家的，腦袋是人民的，嘴是上級的，肚子是飯店的，家是老婆的，床是情人的，成績是集體的，錯誤是自己的，除了錯誤就是沒有一點是我的??！哪里還有什么悠閑？”

“瞧你說的可憐樣。你想不當男人也容易啊，現(xiàn)在有變性手術(shù)，你也可以改做女人。不過你沒想到做女人也不容易。如果你真的變性成女人，每個月女人來‘大姨媽’你就受不了?，F(xiàn)在不要嘴上講得好聽，我看叫你不當男人難，叫你不當官更難。”

王悍東聽了大笑起來：“變性人只是大體上像個女人罷了，哪會來‘大姨媽’？你的生理知識還少了一點?！?/p>

顏麗不和王悍東爭辯：“怎么今天罰我站著，也不請我坐下？”

“我們是誰跟誰啊，還用那種客套？你想坐哪里就坐哪里。發(fā)票和畫都帶來了？”

“當然帶來了，不然我今天來干什么？”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現(xiàn)在當了畫廊老板，說話的口氣也變了，現(xiàn)在的翅膀硬了？”

顏麗本性難移，一語雙關(guān)地說：“我的翅膀硬不硬無所謂，你的硬不硬就事關(guān)重大了?！?/p>

王悍東被顏麗逗笑了：“我的硬不硬？趙本山在‘蟻力神’廣告里怎么說的？誰用誰知道。我們別斗嘴了，把發(fā)票給我，帶來的畫也拿出來，讓我看看賈作人的手藝如何?！?/p>

顏麗先把發(fā)票給了王悍東，又將兩幅畫拿出來平鋪在王悍東的辦公桌上。王悍東定睛一看，上面的一幅是傅抱石1960年作的《陜北風光》。原作的尺寸是49厘米×厘米。王悍東乍一看，面前的這幅贗品真還畫得有模有樣，他想賈作人真還有點牛皮。王悍東再仔細一看，現(xiàn)在這幅畫尺寸明顯偏大，發(fā)現(xiàn)賈作人為了多賣錢，尺幅比原作放大了不少，這招蒙騙外行人非常管用。王悍東笑了笑：“賈作人是狗走千里，改不了吃屎?！?/p>

顏麗沒聽清楚：“你說什么？”

王悍東不能在顏麗面前抖出真相，怕她知道太多會壞事，即便將來有必要讓她明白內(nèi)情，也得慢慢地引她入彀：“沒說什么。你既然當了畫廊的老板，我今天給你上點書畫啟蒙課怎么樣？而且絕對免費?！?/p>

王悍東起身把辦公室的門鎖好，一把拉過顏麗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顏麗順勢把手勾在王悍東的脖子上。倆人擺好上課姿勢，王悍東開講了：“你和我相處了這么久，對我的藝術(shù)修養(yǎng)一無所知。今天我不給你露兩手，你就不知道我的能耐。”王悍東指著畫侃侃而談起來：“你看好了，這是傅抱石的一幅《陜北風光》。傅抱石的畫首先是他的皴法與眾不同，書畫界稱為‘抱石皴’。破筆散鋒，聚散分明，一氣呵成。從形態(tài)上看，是傳統(tǒng)山水畫中亂柴、亂麻、卷云、荷葉和拖泥帶水許多皴法的結(jié)合體。筆鋒散鋒以后，可以說是八面威風，點出的筆墨形象千變?nèi)f化，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