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悍東拉攏瓊花的這幾天,章建國也沒閑著。市高速公路建設的規(guī)劃,綜合計劃處已經(jīng)做出來了。章建國立刻把規(guī)劃報送國家、省和市里的相關部門,等規(guī)劃批復下來以后,馬上組織實施。作為前期準備工作,章建國著手市高速公路建設有限公司的籌建工作。在公司法人代表的人選上,章建國第一個考慮的就是徐沈平。為了保證讓徐沈平順利地坐上市高速公路建設有限公司總經(jīng)理的寶座,章建國按照王悍東以前出的主意,先向地委組織部送了一份報告,增補徐沈平為局黨組成員。交通局的局黨組成員是副局級,徐沈平只要補選上了局黨組成員,就越過了正處級,直接從副處級提拔到副局級。章建國這樣做是為了回報徐文俊。這樣的回報應該夠分量了。徐沈平一旦有了副局級的級別,就具備了任市高速公路建設公司的法人代表的級別。如果以后再要獲得市人大的批準,也不會存在什么障礙。章建國這次玩的是一箭雙雕、一石二鳥。
交通局黨組的報告地委組織部很快就批復下來。地委組織部批復如此神速,是因為組織部長徐文俊是徐沈平的老爸,老爸為兒子辦事能不快嗎?有了局黨組成員這塊新招牌,徐沈平的行政職務也發(fā)生了變化:第一是把徐沈平辦公室副主任前的“副”字去掉了,第二是提拔徐沈平為副局級的局長助理。官員的提拔說快就快,說慢也慢,全看個人的造化。徐沈平就是好造化的典型。
章建國剛把這兩件大事辦完后,王悍東就找上門來了?,F(xiàn)在離王悍東的任期屆滿已經(jīng)不足三個月的時間,他工作調(diào)動的事情已經(jīng)迫在眉睫。如果王悍東在三個月內(nèi)找不到新的官場位置,他只能輪換到西北地區(qū)的小城當他的小行長了。而促使王悍東迫不及待找章建國的原因,是他聽到了對自己十分不利的傳聞。
市委書記伍文龍為了他兄弟伍文虎找貸款,上回曾經(jīng)找過王悍東。王悍東當時采取的是欲擒故縱的伎倆,讓伍文龍先碰一個軟釘子以后,靜等伍文龍再一次來求自己,以便趁機提出放貸的附加條件。誰知伍文龍傲氣得很,死活不接招。這下倆人之間結下了恩怨。伍文龍也是市委常委,他有機會肯定要出這口惡氣不可。王悍東聽到這個風聲以后,這下是真有點急了。
王悍東的消息來源是伍文龍的女兒伍小娜。伍小娜在一條鬧中取靜的小馬路上,開了一家名為“聽雨軒”的飯店。因為“聽雨軒”是市委書記女兒開的飯店,所以酒香不怕巷子深,聽雨軒飯店不用做廣告也是天天高朋滿座。這條小馬路由此也逐漸繁華熱鬧起來。有眼光的商人在“聽雨軒”的左右隔壁,先后開起了茶樓、洗腳房、洗頭房、桑拿浴、咖啡局等配套設施,他們沾了聽雨軒飯店的光,生意都很紅火。有錢大家賺,自然皆大歡喜。
聽雨軒飯店有三點與眾不同:一是菜價特高。因為國家完全放開飯菜定價,只要是明碼標價,再貴也是合法。二是基本上全是公款消費。三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消費者投訴。每當逢年過節(jié),“聽雨軒”的人氣就特旺。雖然飯店未見就餐人數(shù)陡然地增加,但是營業(yè)收入?yún)s是火箭式地暴增,人民幣像夏天的山洪暴發(fā),洶涌而來。飯店經(jīng)營手段眾多,現(xiàn)在僅舉一例。某單位以員工聚餐的名義,在聽雨軒飯店訂上五十桌宴席,每桌按聽雨軒飯店的中檔標準兩千元計算,總價十萬元。奇怪的是訂餐單位開了發(fā)票付了款,到了用餐的時候不見有人前來用餐。這樣的怪事單位不提,飯店不催,工商不問,稅務不查,這筆糊涂賬只有伍文龍心里清楚。他只要讓女兒查看一下發(fā)票上的抬頭和金額,誰送的錢和送了多少錢統(tǒng)統(tǒng)清清楚楚。如果伍文龍能夠這樣細水長流,一輩子的油水也不在小數(shù),足夠一生的榮華富貴。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以后又惹出了其他的斂財事端,最終未得善果,此是后話。
王悍東在吃飯地點上公私分明。私底下情人幽會到大富豪、松鶴樓、假日酒店等幾家,凡是公務接待,經(jīng)常光顧聽雨軒飯店。昨天王悍東在聽雨軒飯店吃飯,在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飯店老板伍小娜到包間來給王悍東敬酒。飯店老板為了籠絡感情,有向飯店的老顧客敬酒的慣例。可是伍小娜今天的敬酒詞可不一般:“王行長,聽說你不久要高升到西部去當行長啦?今后光顧小店的機會就不多了。我今天先敬你一杯,算是提前為你餞行。我先干為敬?!?/p>
伍小娜張開櫻桃小口,把一杯酒抿入嘴里,慢慢地咽了下去,動作老練而又不失優(yōu)雅。
王悍東為了不在女士面前丟面子,把面前的酒杯也端了起來:“伍總經(jīng)理如此念舊,我十分感謝你的好意。不過你說我要去西邊當行長的消息,可能不夠準確。你的消息從哪里來的?不會是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吧?”
伍小娜似乎胸有成竹:“消息的來源是大道或者是小道無關緊要,這消息總不見得是空穴來風吧?”
伍小娜的話擊中了王悍東的七寸,他心頭一震,自忖只有幾個人知道的事情,怎么會傳到她的耳朵里:“伍總經(jīng)理神通廣大,誰不知道你有通天本領。我十分佩服。不過你的這條消息還是錯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p>
伍小娜詭異地一笑:“我的消息準確不準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嘿嘿!”
伍小娜的一笑使王悍東的心頭發(fā)毛了。銀行實行的是垂直領導,人事安排也不歸地方上管。市委書記關心起他的去向問題,這背后一定另有文章。
他匆匆忙忙吃完飯,回家細想有何應對良策。王悍東想了一夜,只得出一個結論:問題還是出在上回的貸款上。他當時沒給伍文龍面子,伍文龍現(xiàn)在要出招報復他。為了挽回局面,他只能請一個中間人出來打圓場。王悍東想到的這個人是章建國。因為章建國在以往的市一級公路建設和即將開始的高速公路建設等事情中,都和市里有著密切的關系,和伍文龍打過好幾次交道,聽說倆人關系還不錯。
章建國聽王悍東敘說了事情的原委,認為事情可能沒有王悍東想的那么糟。王悍東自己做了虧心事,所以才會杯弓蛇影。不過章建國還是答應了王悍東的要求,明天約請伍文龍出來談談,打探一下他是什么意思,等摸清了伍文龍的底細以后,倆人再作定奪。不過無論伍文龍的想法如何,章建國也認為王悍東的事情拖不得了。章建國也巴不得王悍東早點找個窩安頓下來,免得他再打調(diào)進市交通局的主意。
王悍東走了。他回去靜候章建國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