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說:“啥生意?”
他故意賣關子:“保證賺錢嘛。不賺,我來貼,賺了平半分。”人家都是上班的人,事情多,就說:“龜兒子屠生,別在這里‘弄起扯’,有啥賺錢的事,你就竹筒倒豆子——干干脆脆地講?!?/p>
屠生這才說:“咱們家鄉(xiāng)的肥豬,不用添加劑,盡是豬菜加細米糠喂肥的。人吃了,也不‘跟著肥’,知道吧 ”
人家說:“知道,知道!”
屠生又說:“咱們家鄉(xiāng)的肥豬,不是‘洋種子’,都是土生土長的——哼,龜兒子現(xiàn)在的一些‘洋雞、洋蛋’,中看不中吃,農(nóng)民都不吃它。咱們家鄉(xiāng)的豬,才是正宗祖?zhèn)髫?。殺開一看,‘巴掌膘’,但肥得不膩人;瘦肉也瘦得細嫩……”
人家說:“曉得,曉得!”
屠生更來情緒了:“咱們家鄉(xiāng)的肥豬,農(nóng)民抽不來膽紅素,‘肝膽脾胃’俱全!不像現(xiàn)在一些龜兒子城市周圍的人,啥都興起來了——抽了豬的‘膽水’,就往肉里注清水。那肉‘水垮垮’的,啷個吃嘛!”
人家著急了,說:“龜兒子屠生,你把你家鄉(xiāng)的豬肉說得‘賽天仙’,那也不帶兩刀來我們吃吃,光耍嘴皮子?!?/p>
“嗨——就是叫你們拉呢!”
“不要錢 ”
“一兩刀不要錢,多了咋個不要錢呢 ”
“多了啥價錢?”
“整毛豬,兩塊錢一斤;整車地拉,還要優(yōu)惠。”
“那一斤毛豬殺多少肉 ”
“7兩肉,1兩5錢骨頭,1兩肚腹……”屠生“一口清”。
“那你能聯(lián)系得到不?”
“要多少,給多少!”
幾個老同學認真了,冷靜地合計后,當場敲定下來,到個體戶那里租一輛“黃河牌”大卡車,第二天就開到咱們家鄉(xiāng)去。
屠生坐在駕駛室里帶路,一路上自豪得很,活像當年他的父親給窮苦山區(qū)帶來了紅軍隊伍。車才到村口,他就喊司機將車停在機耕道上,又對著院子驚抓抓地喊媳婦:“快把那3頭大肥豬吆出來!”豬吆到后,南充來的人就用隨車帶來的磅秤一過,當場就“嘩嘩嘩”地給他數(shù)起了票子。這時,周圍已經(jīng)圍上來許多群眾,屠生把錢拿到手后,往頭頂上一揚說:“要交肥豬的,快送來,1塊8角錢一斤,車裝滿了就不收啦!”
半個時辰后,一卡車肥豬收滿了。還有的村民吆來后,車已裝不下,就直罵屠生咋個不多帶幾臺車來,屠生就笑扯扯地說:“明天他們還要來哩?!?/p>
屠生這一仗打得很漂亮,簡直像《西廂記》里的白馬將軍,帶人馬到普救寺解了崔鶯鶯一家的圍一樣來神。一連10多天,屠生都滿面春風地帶著他南充來的老同學,挨村挨戶地收購肥豬。
奇怪的是,農(nóng)民們得到了利益后,并不怎么感謝屠生。他們最關心的是屠生這回賺了多少錢。但誰問屠生,他都不講。村民們也知道,你龜兒子屠生,也只養(yǎng)了3頭肥豬,為啥包包就鼓得比我們高 還不是賺了我們的錢!心里就不大舒服他,可又說不出什么名堂來。村民們還非常關心他南充的幾個老同學又賺了多少錢。人們問他時,他還是不講。我反復問過他后,他才鬼頭鬼腦地說:“差不多對半賺吧!”
屠生與我談了兩個多小時,我留他吃過午飯后,他便離去。母親來收拾碗筷,她臉上就有不愉快的神色。我說:“媽,屠生才是聰明人啰,事情辦得漂亮哩!”
母親說:“聰明啥嘛,還不是游手好閑的后生,地里的活路一點也不想干?!?/p>
我說:“他做信息員,占用了時間地里的活干得少些,也不能怪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