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賈偉達頓時委頓下來，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倒著伏特加酒。

天，黑透了，風卷著雪花撲打著咖啡屋外面的百葉窗，發(fā)出凄厲的尖嘯聲，令人心里一陣陣發(fā)冷。

16

冰封的涅瓦河白皚皚一片到處銀裝素裹，這座與意大利威尼斯齊名享有“水城”美譽的沙俄舊都——圣彼得堡，此刻卻顯得那樣古板單調(diào)。裝飾華麗的馬拉雪橇在冰面上飛快掠過，遠處岸邊停泊著與這座城市同樣有名的“阿芙樂爾號”巡洋艦，像一位滄桑老人沉默地注視著帶著敬仰的目光從它身邊經(jīng)過的中國游客。

第一座雪橇里坐著哈文昆和伏蓮依娃。濱州市經(jīng)貿(mào)考察團在莫斯科的洽談任務(wù)結(jié)束后，按照慣例，東道主安排客人到各地轉(zhuǎn)一轉(zhuǎn)。通常這樣的“考察”都很輕松，因為主要談判項目雙方主管部門事先商洽得差不多了，領(lǐng)導到場不過是履行簽約手續(xù)而已，多數(shù)考察團成員關(guān)心的是食宿條件怎么樣，能到什么地方開開眼界，返程時能帶回哪些土特產(chǎn)。哈文昆率領(lǐng)的這個團也不例外。其實真正用于商務(wù)洽談的時間只有一天多，后來的三天都是在莫斯科游覽觀光，昨天來到圣彼得堡，計劃在這里再逗留三天。伏蓮依娃親自陪同他們飛來這座俄羅斯第二大城市。

圣彼得堡的冬季漫長，每年十一月中旬便進入結(jié)冰期，一直要到次年的四月中下旬。伏蓮依娃說，冬天的景致雖然不如夏季，但也有好處，那就是游人相對較少，在每一個地方都可以從容地安排自己的行程。她領(lǐng)著眾人游覽了著名的冬宮、斯莫爾尼宮、普希金城、喀山大教堂，登上“阿芙樂爾號”巡洋艦，還在馬林斯基劇院欣賞了一場美輪美奐的正宗俄羅斯芭蕾舞。明天考察團就要啟程回國，利用最后一個下午，她又提議讓大伙兒到涅瓦河上親身感受一下俄羅斯著名民歌“三套車”的意境。

一溜五輛豪華雪撬首尾相銜在寬闊的冰河之上奔馳，每輛雪撬都由三匹高頭駿馬牽拉，馬的脖頸下一串串項鈴發(fā)出清脆悅耳的響聲，伴著馭手甩動長鞭的炸鳴在空曠的河面上傳出很遠。外面氣溫足有零下二三十度，但雪撬里卻溫暖得很，雪撬四壁和乘客頭頂、腳下，都是厚厚的絨氈，而且還有一只微型熱風機懸在后窗處。哈文昆和伏蓮依娃對面而坐，石榴坐在后窗下充當翻譯。她是伏蓮依娃親自點名叫到這輛雪撬上來的。

看著馬匹拉著雪撬歡快前行，石榴不禁輕聲哼唱起來：

冰雪覆蓋著伏爾加河，

冰河上跑著三套車……

聲音舒緩而憂郁，很是動聽，伏蓮依娃不禁向她投去一個贊許的微笑。石榴轉(zhuǎn)著淡藍色的大眼睛想了想，忽然不唱了，問伏蓮依娃說，這首歌我從小就會唱，可是唱來唱去，卻一直也沒弄明白，歌名為什么叫《三套車》，歌詞里明明唱的是“這匹老馬”呀，另外兩匹呢？

伏蓮依娃聽罷，也哼起這首歌的旋律，然后大笑起來，摟過石榴夸獎道：

“這的確是個問題。你可以給我們的普京總理寫封信，問問他是怎么回事?！?/p>

哈文昆也覺得有趣，不由得笑了起來。

在莫斯科時，哈文昆就留意到伏蓮依娃對石榴有著一份異乎尋常的關(guān)心和喜愛，原本他疑心這兩人以前認識，但通過觀察，他又發(fā)現(xiàn)似乎并非如此，因為看上去石榴本人對此也有些莫名其妙。

到達莫斯科的那天晚宴后，慕鐵前安排考察團眾人去游覽著名的阿爾巴特步行街，伏蓮依娃說要親自陪伴哈文昆，拉著他坐進自己的超級賓利房車，不許石榴推辭，又叫她也上了車。這款房車哈文昆頭一次見到，高大而寬敞，不僅外型威風，里面也極盡奢華，沙發(fā)、臥具、吧臺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部小電影機，車尾處更有衛(wèi)浴設(shè)施。車子平穩(wěn)前行，哈文昆興致勃勃地逐處參觀，待回到座位上，伏蓮依娃給他斟了一杯伏特加，笑著說了一句什么，沒待石榴反應過來，她拍拍巴掌，通往駕駛室的那扇小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來的竟然是哈蘇莫！

哈文昆吃了一驚，脫口問道：

“你怎么在這里？”

“當然是我請來的?！辈淮K莫解釋，伏蓮依娃答道，“他是我在中國最好的合作伙伴，這次貴市前來洽談的所有項目，我都要經(jīng)過他的‘大海風’去操作，他怎么可以不來呢？不瞞閣下說，當初選擇代表團成員時，哈公子就應該是人選之一，畢竟他是‘大海風’的CEO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