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開出租車挺賺錢的吧?!崩钕驖蓡枴?/p>
“賺錢,可都是給別人賺了!”師傅憤憤地說。
“哦,怎么說呢?”
“每個月正常的工商地稅、客運管理費就不用談了,還要給公司上交1000元左右的管理服務費。公司在哪里為我們提供管理服務了?出了事是我們自己理賠,日常的培訓與學習是出租車協會組織的。公司所謂的管理,就是通知我們每個月什么時候交錢?!?/p>
“讓的士車掛靠在出租車公司下面,可以規(guī)范管理呀,有什么不妥呢?”
“問題就在這里。車是我們自己掏錢買的,經營權也是我們自己掏錢買的。就拿我的這輛富康來說吧,買車辦牌照買經營權共花了22萬,是我個人掏腰包,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找親朋好友借的。游興市政府規(guī)定:個人申請取得本市城區(qū)出租車經營權,應當委托企業(yè)法人或其他經濟組織投標或競買。所以經營權只好委托游洋公司購買,但8萬元的經營費還是由我出。結果,不僅經營權歸游洋公司所有,而且連車的所有權也成了游洋公司的?!?/p>
“是嗎?這豈不是亂彈琴!”
“誰不是這么說呢!有一次,游洋公司與別的企業(yè)發(fā)生經濟糾紛,法院判決游洋公司賠償對方10萬元,游洋公司居然將我的車拿去作抵押,你說氣人不?”
“哦,那倒也是。師傅,我是《神州都市報》報社的記者,您能否留個電話給我,同時把游洋公司負責人的聯系方式告訴我?”李向澤覺得是時候了,于是公開了自己的身份。
“原來是記者呀。你們一定要為我們這些的哥的姐們呼吁呼吁。幾十萬的車呀,我一家五口全靠它吃飯,不能這么被強取豪奪過去?!?/p>
當天上午,李向澤又采訪了另外五六名的士司機,說法與第一個出租車師傅所述大同小異。他覺得下一步應該采訪當事人的對立面――出租車公司了。下午,李向澤來到了游洋公司。這家公司的老板蘇虎來自長江市。在李向澤表明身份及來意之后,蘇虎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只是一味地念叨著同一句話:“游興市的投資環(huán)境太差了,我以后再也不來了。”
“你們將車主的汽車產權、經營權都歸于自己名下,這是事實嗎?”李向澤問。
“……”
“你們把別人的汽車拿去作抵押,這也是事實嗎?”李向澤不管蘇虎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窮追猛打。
“……”
看來從蘇虎身上不可能掏出什么東西。
李向澤又乘車前往游興市陸庭區(qū)法院。
600名出租車車主狀告出租車公司的案件,就是由這家法院經濟審判庭受理的。因為尚未開庭,庭長明確拒絕接受采訪,但開庭時歡迎李向澤前去旁聽。
為全面核實情況,李向澤又采訪了游興市工商局。工商局一個姓劉的中年男子接待了李向澤,他說:“小李,如果沒有穿這身制服,我可以痛痛快快地告訴你事情的全部真相。但抱歉得很,我現在什么也不能對你說?!崩钕驖勺穯柫艘痪洌骸俺鲎廛嚬緦⑺緳C自己掏錢買的車據為己有,這是真的嗎?”老劉微微笑了笑:“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干什么?”
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清楚?;氐綀笊?,李向澤立即動筆, 2000字的新聞稿件《游興600“的哥”怒爭經營自主權》一蹴而就。
主編伊彪指示編輯刊發(fā)在頭版頭條。
次日,8萬份《神州都市報》不到三個小時便告售罄。有些車主一口氣就買了30余份,除了自己看之外,還送給周圍的親朋好友。報社當日緊急加印1萬份,同樣不出三個小時,又全部賣光。報社的熱線電話幾乎被打爆,95%以上都是車主打過來的。其中有一位車主說:“其實游興市的日報早就調查過此事,但卻從未發(fā)表過看法。即使有一些關于出租車行業(yè)的報道,也是唱贊歌的,或者勸車主們不要惹是生非,要相信政府,遵紀守法。切!好像是我們做了虧心事似的?,F在終于有媒體說了真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