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中午歐升達就接到了楚之洋的電話,叫他晚上不要安排別的事,說是要帶他去一個神秘的地方。什么神秘地方?歐升達不禁搖頭,追問楚之洋,他又跟潛伏里的余則成一樣對秘密守口如瓶。
歐升達跟楚之洋是朋友,是無話不談的朋友,是曾經患難的朋友。當年,他倆一起來鵬城拼搏,也曾演繹過幾出精彩的商場大戲,只是后來,歐升達喜歡上了房地產,楚之洋喜歡上了開工廠,兩個人才分開,各自開創(chuàng)了自己的事業(yè)。當然,現(xiàn)在已經都算是事業(yè)有成。
他和楚之洋這么多年風風雨雨地過來了,大家都在關鍵的時候支持過對方,那過程簡直可以用共產黨爬雪山過草地八年抗日三年解放戰(zhàn)爭直到勝利來形容。
歐升達是一個別人眼里的成功人士,所謂的成功無非是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房子,而且不止一處;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并且頭上還有一點政治光環(huán),怎么著混了個人大代表的名銜戴在頭上,辦公室里也擺了開人代會時全體代表的合照,還有就是各級領導來他公司參觀指導工作時與他的合影。
可是,這些都是包裝而已,歐升達就是歐升達,就是他老婆樂楓眼里那個當初不好好在單位上班,哭著喊著下海,結果被嗆了水,差點沒淹死的歐升達。要不是樂楓自作主張賣掉了那間她父母留給她的房子,幫歐升達還了債,歐升達也許就會從此一蹶不振,現(xiàn)在在路邊開個小飯館勉強維生也不一定。
歐升達現(xiàn)在是鵬城有名的房地產商,走在鵬城,經常可以看到他開發(fā)的樓盤??墒?,他總覺得自己跟楚之洋沒法比,且不說自己每天都能在電視上看到楚之洋公司的廣告,就是覺得自己的生活都被楚之洋控制著。為什么?固定電話要通過楚之洋公司的程控交換機,移動電話要通過楚之洋公司的各類交換機和基站,就是上網(wǎng),也得通過楚之洋公司的路由器。最近聽說楚之洋居然要進軍手機和手提電腦等個人終端產品,氣得歐升達不禁大罵楚之洋,“你小子是不是想讓我上個廁所都能看到你之洋公司的手紙啊?”
楚之洋并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陰陰地笑著,那架勢絕對有國民黨軍統(tǒng)要把竊聽器安裝到歐升達生活工作的每一個角落的意思。那笑容似笑非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毫不臉紅。
現(xiàn)在,歐升達接了楚之洋這個電話,一時摸不著這個壞東西的路數(shù)。神秘地方?在鵬城還有什么神秘的地方?
他這么多年跟楚之洋的見面基本上都是老一套,用楚之洋的話來說,那就是革命就是請客吃飯,吃飯以后做文章。
在樂楓還在內地沒有調過來之前,也正是楚之洋沒有結婚的空窗期,他倆曾經戰(zhàn)斗在鵬城的各大夜總會和高檔桑拿,可是,現(xiàn)在那些不能與時俱進的赤裸裸的交易再也不能刺激兩個人了。后來,迷戀過捧明星,可是,新鮮感過后,發(fā)現(xiàn)那也不過是花了大價錢,得到了最低劣的服務,兩個人也就對那些女人失去了興趣。再后來,打了一陣子高爾夫,結果發(fā)現(xiàn),那也不過是把燈光下的交易換到陽光下而已,特沒勁。
用歐升達的話來說,那絕對是美女們用自己的不思進取把他和楚之洋逼成了正經人。也說不清是種什么心理,反正兩個人現(xiàn)在都懶得考察美女隊伍的新動向,一般即使是陪重要客戶或者能把握自己生死的官員的時候,也就是吃完飯走人,絕對不看美女們一眼,任眼前浮現(xiàn)出的一張張妖嬈嘴臉,沒有一點多看一眼的沖動。
歐升達現(xiàn)在只要是沒有應酬,都是老老實實地回到家里修剪草坪,以便樂楓召集一群同事來開派對;或者是跟歐廣群那個傻小子在上面練練足球。再不就是仔細地給游泳池消毒,連每一個瓷磚的縫隙都弄得干干凈凈。家里的保姆張翠一直報怨歐升達搶了她的工作,每到這時,樂楓都會出來打圓場,說,“你歐叔從小在農村長大,干活干慣了,不干活兒身上皮子癢癢?!?/p>
歐升達不知道這算不算表揚,因為當初他一農家孩子追上樂楓這個教授家的千金,怎么也算是癩蛤蟆和天鵝有了約會。但是,結婚以后,兩個人在文化品味和生活習慣上有所不同那還是有些摩擦的,還在人家樂楓都能忍受自己,這么多年這么也就過來了。他們倆個之間的準則是,樂楓可以經常指責歐升達,歐升達那是絕對不可以指責樂楓;歐升達在外面可以罵人,在家一定要做君子,因為用樂楓的話來說,絕對不能叫歐廣群染上一點農村人的壞習氣,要從小叫他做個貴族。
歐升達拿起電話,撥通了樂楓的手機,“老婆子,在哪兒呢?”
樂楓道,“我領著幾個研究生在研究選題方案,不說了,晚上吃什么,我回去做給你。”
“不用了,我晚上有應酬,你自己吃吧?!睔W廣群平時住校,現(xiàn)在又在高二馬上升高三,學習忙得很,所以,平時家里也就是歐升達和樂楓兩個人外加上保姆張翠。
“那好吧,我也不回去了,就在學校食堂對付一口算了?!睒窏鬟@么多年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大學教師的習慣,一點也沒有富婆們的壞習氣。“你晚上別喝酒,你血脂高尿酸高,多注意一點?!?/p>
“沒事,我跟楚之洋兩個,他說要帶我去一個神秘的地方?!睔W升達回答。
“哦,那我就放心了?!睒窏髋读艘宦?。樂楓對楚之洋和歐升達的關系那是絕對放心,這主要是楚之洋給歐升達的掩護做得好,前兩年歐升達也曾花過,但都是楚之洋給做的擋箭牌。這兩年,兩個人都收心了,樂楓對兩個人那更是挑不出過份的地方了。
“對了,過兩天是樂老師的忌日,你準備一下,咱們去趟公墓。”樂老師就是樂楓的父親,是歐升達的系主任,正因為他的原因,歐升達才能娶了樂楓并且留在了城市里面,為此,歐升達一直對樂楓的父親尊敬有加,視如親生父親。樂楓的父親去世前一年忽然癱瘓在床,那時,歐升達盡管很忙,但是,還是一有時間就陪護在樂楓父親左右,端屎擦尿,這叫樂風一直很感動。
“我知道了,就周末吧,正好孩子也回來,我們一起去?!睒窏鞣帕穗娫挕?/p>
在熟人們印象中,歐升達和樂楓的婚姻總是充滿了幸福生活經典元素。夫妻恩愛伉儷情深,男的事業(yè)成功,女的工作出色還同時將家庭打理得充滿溫馨。其實,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至于這個家庭表面上的和諧局面,則無非是雙方皆為明白人,將分寸感都能拿捏得恰到好處罷了。
前幾年樂楓對歐升達那是天天防著,生怕哪個狐貍精將他從自己身邊奪走。這幾年,雖說是威脅相對小了一些,可是,樂楓猶如美國部署在阿留申群島鉆井平臺上的那部相控陣雷達一樣,時刻都處于一級戰(zhàn)備狀態(tài)。歐升達一有風吹草動,軍事和政治上的壓力就會隨時而來,甚至也會出現(xiàn)安理會一致譴責的可能。當然,安理會就是由歐升達的父母外加歐廣群組成。
經歷過幾次安理會的一致譴責,歐升達現(xiàn)在絕對不敢叫聯(lián)合國核查小組核查,不過,核查的結果是叫樂楓滿意的。于是乎,現(xiàn)在的國際形勢是很好的,至少不會有伊核問題或者朝核問題的產生。
“這個楚之洋,搞什么鬼?”想到這里,歐升達不禁搖了搖頭。
楚之洋最近比較活躍,似乎又投入到了為廣大美女服務的偉大事業(yè)中去了。也難怪,因為去年他離婚了。這是楚之洋的第二次離婚,第一次的婚姻是在楚之洋還在內地當公務員時結束的,對方生了一個女兒給他,那個女人因為跟自己的局長拎不清,楚之洋不得不跟他離了婚,離婚以后,楚之洋覺得在內地抬不起頭,就跑到鵬城來打拼,誰知就再也沒有回去。這第二次離婚,不,嚴格地講,這不叫離婚,只能算是分手,因為楚之洋根本沒有跟那個叫詹娜的女人走過法律手續(xù)。因此,在楚之洋發(fā)現(xiàn)詹娜養(yǎng)小白臉兒以后,叫人搜集了詹娜和那小白臉的相關證據(jù)以后,本想利用所謂事實婚姻敲楚之洋一筆的詹娜在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面前,不得不接受楚之洋給他的一筆生活費離開了楚之洋的別墅。
楚之洋處理完了詹娜這個歷史遺留問題以后,曾心有余悸地對歐升達說,“以后我再也不會跟什么女人結婚或者同居了,我只做愛不戀愛,愛情這玩意兒離我們太遠,咱們這個歲數(shù)玩不起?!?/p>
歐升達只得干笑著,卻無法規(guī)勸這個想義無反顧地當鉆石王老五的朋友。
盡管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經歷過了,什么好吃的也吃了,好玩的也玩了,但是,自從接到楚之洋的電話,歐升達還是難捺心中的興奮。因為他知道,楚之洋絕對是個夠層次的人,之所以跟自己賣關子,說明這個神秘的地方一定是叫他有了興趣。歐升達不得不承認,這些年自己的有些好的習慣和愛好還真是楚之洋培養(yǎng)出來的。歐升達從小生活在農村,到現(xiàn)在身上也保留著很多農村人的生活習慣,像楚之洋身上那種說不出來的典雅和格調,歐升達一直也無法完全學到。
神秘的地方,整個一個下午,歐升達都莫名地興奮著,就連開會他都不由得感到渾身從毛孔里散發(fā)出熱情,搞得幾個副總和那些中層干部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標的青春起來,所以,匯報起工作那也是十分的賣力。
快下班時,楚之洋忽然又打來電話,“升達,忘了提醒你,晚上來要穿正裝。”
“什么地方?。窟€要穿正裝?我見市長也都是一身休閑的,不是叫我去相親吧?那我可不去啦?我有你嫂子了,不想娶二房。”歐升達反問著。
“都說了保密,你怎么跟八婆似的,總問個沒完,來了你就知道了?!背箫@得有些不耐煩。
“我?guī)€人去行嗎?”歐升達問。
“帶司機可以。”楚之洋說。
“什么鬼地方?這么多說道兒?又不是去中南海?”歐升達心里有些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