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苑是以前真妃娘娘住在這兒取的,娘娘可喜歡白蓮了,聽綠兒姐姐說,真妃娘娘未出閣前,每天都會有一兩個時辰望著白蓮發(fā)呆。小姐,白蓮花真得有那么好看嗎?可以久看不厭?比起白蓮花,碧衫更喜歡蓮子羹!呃,其實蓮苑這名字還是挺好聽的,是我們這些沒有學(xué)問的下人想不出來的?!?/p>
碧衫開始自言自語起來,終究是個小女孩,還保持著原始的純真,這幾日見我好相處,膽子也大了,話也就更多了。只不過對流蘇而言,碧衫是過于吵鬧了。在碧衫說得正起勁時,流蘇的眉頭已輕輕皺起,我打斷碧衫道:“那邊院子的池塘種的定是白蓮了?!?/p>
現(xiàn)已是早春,但北方的溫度仍低,那池塘水面上還有一層薄冰?!皩Π。奶斓臅r候開得滿池塘,可真妃娘娘從不許任何人碰一下白蓮的……”碧衫似乎想要把她所知道的細節(jié)都一口氣說完。
我見流蘇的眉頭已打結(jié),這碧衫還真是厲害,能讓臉色千年不變的流蘇都為之變色。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沒有人打斷她,不定她還能說上一個時辰。
我估計流蘇已經(jīng)忍到極限了,便笑道:“碧衫啊,我餓了,去廚房幫我拿些糕點來吧?!?/p>
“哦?!北躺浪坪踹€意猶未盡,邊往外走邊說:“我去年還曾偷吃過這塘子里的蓮子,可好吃了……”
二月十二,娘去世八八六十四天后,爹在府內(nèi)大設(shè)靈堂做法事。按照西華風(fēng)俗,人亡六十四日后,應(yīng)當(dāng)設(shè)靈堂做法事,為亡者打通開往另一個世界的門,讓亡者安心的離去。
在京城長安,大將軍府內(nèi)任何的紅白大事,怎會不引得大小官員前來拜會。清晨,霧剛散,府內(nèi)就充斥了各類人,官員,富商,員外,鄉(xiāng)紳……
我亦一早就披上麻衣,頭戴孝花,恭敬地站在娘的骨灰壇旁,冷眼看著每個人面無表情的祭拜。待到中午時分,我雙腿已麻,忍不住稍微踮了下腳,借此來緩解麻痹。就在此時,突得一個尖銳的聲音響徹府?。骸罢驽锬锺{到,閑雜人等回避?!?/p>
靈堂內(nèi)原本有些混亂的人群,立即讓開一條大道,我亦隨著人群跪拜。
一陣幽香傳來,爹在我身旁高聲行禮道:“微臣不知娘娘駕到,未曾接駕,還望恕罪?!?/p>
“本宮也是今早才向皇上稟明,特來此憑吊,為夫人守夜?!闭Z音清明,如花開般動人。“既不在宮中,大家也不必拘禮,都起身吧?!?/p>
“謝娘娘恩典?!?/p>
我隨爹緩緩起身,略抬頭,便瞧見了我的大堂姐,真妃娘娘。她素妝打扮,一襲白裘,如風(fēng)中搖屹的白蓮花,清麗動人,只是臉色過于蒼白,不見一絲血色。
爹跨上前半步,垂手道:“娘娘如此恩德,賤內(nèi)如何承受得起?!?/p>
廳內(nèi)中人開始有序地后退,離開靈堂,一會兒,諾大的靈堂就只剩下爹,哥,我以及真妃娘娘。
“二叔說的什么話,何來恩德?”真妃淚光閃動,聲音哽咽:“都是自家人,二叔又不是不知,當(dāng)年二嬸與我……”
“娘娘無論如何都應(yīng)小心隔墻有耳?!闭驽脑挶坏谅暣驍?。
真妃一聲幽嘆,輕移蓮步向我走來,柔聲道:“扶柳吧,長得與二嬸真像。”她的手撫摩過我的臉龐,“特別是這眉眼,竟與二嬸一般模樣!”見得真妃眼角淚珠滑落,我抬起頭正對著她,溫柔笑起。
夜深,靈堂內(nèi)燈火通明。
“天冷,扶柳,過來和我一起坐吧?!闭驽陂缴?,向我招手。
“娘娘……”我有些猶豫,雖說是大堂姐,但畢竟她貴為皇妃,況且今日又是第一次見面,這樣逾禮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