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噫了一聲,這才發(fā)覺,狂風過后兩匹坐騎不見了蹤影。若無馬,假設幸運或許我們還可徒步回平羅,但沒有了馬上所負的干糧與清水,則是寸步難行。更重要的是泓先生所給的西域地圖也放在了馬上,茫茫沙漠,沒了地圖,如同墜入地獄。
我不由心頭焦急,邁步小跑到沙丘之上,眺望四周,希翼可以發(fā)現(xiàn)馬兒的蹤影??蓞s是沙丘壑壑,一望無際,似乎天地之間除了這漫天黃沙再別無它物。頓時心中涌上一股顫心的恐懼,這蒼涼荒漠中不知掩埋了多少白骨,難道我也將埋骨于此?
“馬兒自然會被狂風驚得奔走的?!甭逯t不知何時也上了沙丘,站在我的身后俯覽大漠,說話平淡,就像一位江南士子談論煙雨美景般風輕云淡,一股安寧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fā)而出,慢慢地繞住了我?!安蝗缥覀冞呑哌呎野??或許還能碰上一支商隊,這樣多了一些人同行,不似兩人般孤單了?!泵髦捴兄皇前参?,哪有這般好運氣可以遇到商隊?但我的心不知怎么的就平靜下來了,不像方才般急躁。
一陣清風拂面,洛謙迎風而行,衣袪飄飄,真似飛仙般,我不禁跟著他走向沙漠深處。
盛夏沙漠,驕陽似火,幟熱的陽光恰似一把把炎熱利刀刺入我的皮膚,刺痛難耐??晌抑牢冶仨氁а劳ψ?,因為我要活下去。人一旦遇上生死關頭,求生本能就會被激發(fā)出來,變得堅韌無比。
已經(jīng)在這寸草不生的喀什沙漠走了一天一夜,卻未盡滴水滴米,現(xiàn)在我僅憑一絲意志,強邁著步子跟著洛謙。
太陽真毒,不過陽光卻十分漂亮,五顏六色,流光溢彩,迷幻著我的眼,呼吸越來越沉重了,為何現(xiàn)在吸一口氣都這般艱難?為什么我聽不到洛謙細細索索的腳步聲了?
眼前全是一遍金黃之色,絢爛極點,可我實在是累極了,只想休息一下,就只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恍惚間我閉上了雙眼。
睡著真舒服,像是躺回了軟綿綿的床上,只是被子好像太單薄了些,根本就不保暖。
一陣刺骨寒風終于將我激醒,我悠悠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竟是緩緩而動的沙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由得收緊了雙手,手似乎被什么東西擱著了,正要細細查看之時,清揚之聲忽從耳邊傳來:“醒了嗎?你受涼有點兒發(fā)燒,不要亂動了?!?/p>
原來我是伏在洛謙背上,雙手掛在了他的脖頸之間。洛謙的溫度透過衣衫不斷的傳來,一時間我不知所措,也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沙漠日熱夜寒,大概是昨夜受的風寒。”沙漠之中白天溫度奇高,熱似蒸籠;夜黑則寒如冰窖。這溫差極大又無添加衣物,我應該是牽引舊疾,小染風寒,挺一下或許便沒事了。
夜幕已經(jīng)降臨,沙漠起了陣陣涼風,我輕聲咳嗽,聲音些許嘶啞:“我已經(jīng)好多了,你也累了吧?不如先休息一會兒?!?/p>
洛謙一聲深嘆,緩緩將我放下。大概是許久沒有腳踏實地了,我剛立住,腳底一陣發(fā)軟,又倒了下去。呯地一輕聲,我靠在了洛謙肩頭,跌坐在沙丘之上。
就這樣,我沒動,他沒動,我們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
我淡然輕笑,微微仰頭,盡覽蒼穹。在這天地蒼穹中,人何其渺小,人的生命又何其渺小,或許我的生命就結束于浩瀚黃沙中。
沙漠的天空如清水般澄凈,碧藍碧藍的,幽幽不見底。
眼前之景就是,月光如水,黃沙似鏡。
月光如水,黃沙似鏡,讓我想起小時候,小時候,也是在這如水的月光下,娘抱著我輕聲述說著往事。那天,月光如水,黃沙似鏡,我遇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