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浦！”戴小惠皺著眉緊緊盯著丈夫。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然而她沒有把心里想說的話說出來，只是輕輕掉轉(zhuǎn)過頭，繼續(xù)朝早已駛出她視線之外的那條駁殼船行駛的方向眺望著，整張臉都憋得通紅通紅。

肖云浦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妻子情緒的變化，只是慢慢轉(zhuǎn)過身子，輕輕拽過她的手緊緊攥在自己手心里，抬起頭，對著夜色中的天空長長吁了一口氣?！昂昧?，我們回家吧?！彼p輕說著，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命令戴小惠。

“云浦！”戴小惠忽地轉(zhuǎn)過頭來緊緊盯著他憂郁的眼睛，“回家？回哪個家？”

“什么？”肖云浦默默打量著顯得有些激憤的她，他不明白妻子剛剛的問話到底蘊(yùn)含了什么意思。

“我是問你是要回和方小梅共同擁有的那個家，還是回我們的那個家？”戴小惠目光炯炯地瞪著一臉不敢相信的神色盯著她的丈夫質(zhì)問著：“現(xiàn)在就請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回哪個家，好嗎？”

“小惠！”肖云浦更加捏緊了妻子的手，“你？”他還不能適應(yīng)妻子突然而至的情緒反常，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沒有度量的女人，為什么這會她會在羅原江邊對著他發(fā)脾氣呢？

“你別碰我！”戴小惠迅速抽出被肖云浦緊緊拽住的手，傷感地盯著大霧籠罩下的江面，“你心里想要回的是另外一個家，為什么還要開車帶我出來看羅原江呢？你根本就不是想跟我一起看江景，你心里一心想的都是要和方小梅一起來這里賞景！肖云浦，這么年多我都忍了，可她現(xiàn)在都變成那個樣子了，你居然還這么對我？你到底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你現(xiàn)在要回家里來了，是想要對我彌補(bǔ)，還是想在我這里得到方小梅現(xiàn)在都無法給予你的慰藉，還是你壓根就想把我當(dāng)成方小梅的替代品？如果你把我當(dāng)成了方小梅的替代品，那么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我們那個家不歡迎你回來，你就是一輩子都留在方小梅那幢別墅里，我和孩子們也不會說一句乞求你回家的話的！”

“小惠！”肖云浦像個犯錯了的孩子一樣慌張地打量著妻子。在他心里，戴小惠一直是個賢惠得不能再賢惠的妻子，性格也好得跟沒脾氣似的，他怎么也沒想到就這么一個平常完全沒有一點脾氣的女人，怎么會在瞬間就對他爆發(fā)了這么多的不滿？“外面涼了，我們回家吧！”肖云浦脫下身上的西服，輕輕披在戴小惠單薄的身子上，“要不我?guī)闳ハ吗^子，吃完飯咱們再回去也不遲?！?/p>

“我沒有那份浪漫的情調(diào)?！贝餍』輿]有拒絕丈夫披到她身上的西服，淡淡地脧著他有氣無力地說：“我不是方小梅，我從來不是一個懂得享受和浪漫的女人?！?/p>

“小惠！她都已經(jīng)是一個植物人了，你怎么……”

“就因為她已經(jīng)是個植物人了，可你的心思還是放在她身上，這就說明你心里從來就沒有我，更沒有咱們那個家！她不是還沒有死嗎？她要是死了，你不是要比現(xiàn)在更加痛苦更加消沉一萬倍嗎？肖云浦，我算是對你徹底失望了，我一直以為你和外面那些女人只是逢場作戲，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對她們付出了真感情！真感情，你明白嗎？在你心里，方小梅要比我和孩子重要得多，如果現(xiàn)在我和孩子們都死了，你也會像現(xiàn)在一樣痛苦消沉嗎？不，你不會，你甚至連表現(xiàn)出一點點的痛苦都會覺得勉為其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