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云浦,越是這個時候我們就越要清醒,千萬不能上了蘇明的當,被他抓著我們的把柄?!卑叵蚰险Z重心長地拍著肖云浦的肩頭,“你放心,我不會讓小惠就這么白白犧牲的,這筆賬,我遲早要找蘇明清算的。好了,現(xiàn)在你就跟我們?nèi)メt(yī)院見小惠最后一面,公安局的人都在醫(yī)院,要是你去晚了,他們又會疑三疑四的了?!?/p>
“我……”肖云浦痛苦地抱著頭,渾濁的淚水洇濕了他的衣襟。
“好了,振作點,跟我一起去醫(yī)院!”柏向南伸手替肖云浦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服,隨即掉轉過身親自打開房門,帶著肖云浦和楊慕雪一起離開了達爾文酒店。
在羅原醫(yī)院太平間里,肖云浦見到了被用一塊白布緊緊蒙著身體的戴小惠。他從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和妻子見最后一面,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直掉。子娟和子然緊緊依偎在白發(fā)蒼蒼的爺爺奶奶身邊,他們早已泣不成聲,巨大的悲痛甚至讓他們對肖云浦的到來都顯得無動于衷。肖云浦內(nèi)心有如被刀割一樣劇烈地疼痛,他蹲下身子輕輕揭開戴小惠身上的白布,終于看清了她蒼白失血的面容。
“小惠,我來遲了?!毙ぴ破忠活^跪倒在戴小惠身邊的地上,緊緊拽著她的手哽咽著說,“為什么不等我?你怎么這么傻,為什么非要走這一步呢?”
“爸爸,楊蘭阿姨到底是不是媽媽殺的?”子然失聲痛哭著撲到肖云浦面前,睜大眼睛瞪著他質問著:“爸爸,你說話啊,媽媽到底是不是殺人兇手?你說??!”
“你媽媽她……”肖云浦囁嚅著嘴唇盯著子然。突然,柏向南瞪著他朝他使了個眼色,他便默默低下頭,仍然拽著戴小惠的手無聲地哭泣著。
“都是你!要不是你和楊蘭好上了,媽媽就不會死的!”子然瞪著肖云浦的目光里充滿了仇恨的火光,“是你害死媽媽的!是你!”
“子然……”
“你不要叫我!從現(xiàn)在開始,你再也不是我的爸爸,你沒有資格再這樣叫我!”子然無法接受媽媽自殺的事實,他把這一切的罪責通通推到了肖云浦身上,他不能原諒父親。憤怒的血液在他的血管里噴射著,要是時間可以倒流,他會毅然決然地選擇永遠都不要做肖云浦的兒子。
子然痛哭涕零地跑了出去。老態(tài)龍鐘的肖父、肖母生怕孫子再出個好歹,立即囑咐子娟好好看著肖云浦,跟著子然追了出去。子娟早已是淚流滿面,對于媽媽的死,她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和子然那樣激烈的情緒,可打心眼里也是認定父親是造成母親之死的罪魁禍首。盡管她嘴上什么也沒說,但心里也和子然想的一樣,沒了媽媽,她也無法再接受肖云浦是她父親的事實了。
“子娟,來,跟你媽再說上幾句話,你媽在的時候最疼的就是你和子然……”肖云浦泣不成聲地抬頭盯一眼子娟,“來,好女兒……你媽媽她……”
子娟慢慢走上前,在戴小惠身邊蹲了下來。她在母親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在肖云浦的手上。
“子娟!”
“你不要叫我!”子娟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肖云浦,“子然說得沒錯,是你害死了媽媽,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會原諒你的!”
“子娟!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媽媽是殺人兇手,我……”
“你什么都不用說了!不管楊蘭阿姨是不是媽媽推下水的,你對她們的死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不是你在外邊拈花惹草,她們誰也不會死,你明白嗎?”
“我……”肖云浦沒想到平常一向很乖巧的女兒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他非常理解女兒的心情,她說得沒錯,如果不是自己沒有對這個家庭盡到應有的責任,也許這些悲劇就都不會發(fā)生了。他劇烈地搖著頭,面色蒼白地盯著子娟,“爸爸錯了,爸爸知道錯了,你就原諒爸爸這一回好嗎?你們的媽媽已經(jīng)沒了,難道你們連爸爸也不想要了嗎?”
“你別問我!我不知道!”子娟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她雙手使勁抱著頭捂著耳朵,狠狠瞪著肖云浦歇斯底里地嚷著,“媽媽已經(jīng)死了,你說什么也沒用了!媽媽死了,她永遠都沒辦法再活生生地站在我們面前了!”
肖云浦徹底地低下了頭。他輕輕合上戴小惠身上的白布,嘆著氣從地上站了起來。天作孽,猶可違;人作孽,不可活。肖云浦知道,戴小惠的死他負有天大的責任,如果兒子和女兒都不能原諒自己,他也沒有任何可以為自己辯解的話能夠說出來?,F(xiàn)在,沒有人會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或許只有黃泉路上的戴小惠才明了他悲痛沉重的心境吧。
一個護士輕輕朝他們走了過來,附在柏向南耳邊輕輕嘀咕著什么??尚ぴ破诌€是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小梅剛剛停止了呼吸,所有的心跳跡象都沒有了,他聽得一清二楚。這怎么可能?肖云浦緊繃著的神經(jīng)再次繃得緊緊的,他立即跟著柏向南和那個護士身后飛快地朝小梅的病房沖了過去……